第一章 我本可以接受黑暗

【脑子寄存处，看完取走】

你知道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朋友五黑永远差一个人？

还是两块钱泡面里面少了包调味包？

又或者洗澡洗一半停水了？

都不是！

世界上最令人绝望其实是………

【白默，我们分手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怕男朋友误会】

【从小到大他们就偏心你，去大城市只带你一人，把四岁的我扔在农村，哪怕离婚了，他们眼里也只有你，他们根本就没在乎过我的感受】

【呜呜呜……我恨你！你不是我哥哥！】

【吃我的穿我的，天天甩你那臭脸，你以为你妈是个什么好东西，造成这样的结果，你以为全都是我的原因吗！】

【默儿，你是知道的，我无法容忍一个赌徒，任何形式的赌博方式我都不接受，你就别再劝我了】

【想我们和好，除非让我去死！】

【不是兄弟，你家的那点破事就别拿出来说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的，如果我不曾见过阳光】

回忆潮起潮落，恍如隔世，曾经那些美好过往都已经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回来。

昔日只留下一片灰烬在心底，偶尔会被夜风撩动，轻飘飘地吹拂最后一缕温暖……

某市三甲高级人民医院里。

一个脸色苍白，面带忧郁的青年戴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状况看上去很差，可即便如此，脸部轮廓仍旧呈现出俊美非凡，眉目间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

随着窗外一缕明媚阳光倾泻进来，带着初冬的温柔，一道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主治医师拿着报告单，看着患者那消瘦的身体，有些不忍地说出来:

“白先生，检测结果出来了，情况有些不容乐观，你最多还有……”

“两个月！”

只剩下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任谁在听到自已只有两个月可活时。

都会忍不住崩溃吧？

可主治医师说完后，青年却显得无比平静，病房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病单上那大大的四个字震耳欲聋。

肝癌晚期，一个能摧毁人意志、发病时疼痛难忍的绝症，前期尚有治愈的可能。

可一旦到了晚期，那就是十死无生。

任何的治疗手段都只能维持那短暂而可悲的生命，以如今国内医疗水平，丝毫没有治愈的可能。

也就是说，患上肝癌晚期的病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并且在最后的时间里，饱受着病魔的摧残，承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种病痛，撕心裂肺！

青年睁开星辰眼眸，缓缓开口:“姜医生，今天就出院吧。”

湛蓝色的单眸没有任何波澜，主治医生甚至能看到他脸上含笑。

那种似是解脱的笑！

什么人能看淡生死？

主治医师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哪怕是一些大人物，在直面死亡时，都会露出最脆弱的模样。

出于对病人的负责，他立即板起张脸严肃道：“白先生，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你应该立刻通知家属，我们好立即给你安排手术。”

青年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不是已经说了，我只剩两个月了。”

主治医师一时语塞，作为一名有良知的医生。

这名青年说的一点问题没有，不管如何治疗，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做手术不过是延缓死亡，可代价却是那天价的治疗费。

肝癌晚期，以现在的医疗水准，实在是难以救治。

任何的治疗方式，都只不过是减轻病人的痛苦罢了。

青年摘掉氧气面罩，苍白的脸尽显疲惫。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不起啊姜医生，我其实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主治医师抬起头，走上前蹲在他的床沿边，温声道：“你想说什么？”

青年嘴角微扬，窗外的绿荫让青年追忆起过去，主治医生也难得看到青年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啊……”

【早就不想活了】

或许自已早就死了，死在了过去的阴影里。

死在了破碎的童年里，死在了无数个崩溃的夜晚，死在无能为力的感情里……

白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有了这种想法。

他只记得父母在他高考时，瞒着他去了民政局。

那天过后，曾经恩爱的两人彻底形同仇人，终于不愿再扮演家庭游戏。

往后的日子，他们倾诉彼此的仇恨，将所有的消极情绪宣泄在他的身上。

他就如一个垃圾桶，诉听着世上最亲的两个人，说着世界上最恶毒最阴冷的话。

他只记得，相爱十年的青梅背着他，有了别的新欢，曾经的所有不过是过眼云烟。

竹马永远比不过天降，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

她就能推翻前面自已所付出的一切，转而投入他人的怀抱。

刚开始，他不过认为人生都有遗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最后等来的，只有更大的绝望与遗憾。

这世上离异家庭数不胜数，情侣分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委屈的。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他若倒下了，那妹妹该有多可怜。

妹妹从小就缺失了父母的爱，缺少一个完整的童年。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妹妹也逐渐与他疏远，不再选择信任他相信他。

甚至是听了一些亲戚的闲言碎语，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明明他也是父母失败婚姻的受害者，只因为他是哥哥，要维持父母在妹妹心里的形象，即便这样要独自承受一切。

但他依然不想让妹妹知道，她一直视作伟大的父亲，其实是个喜欢酗酒的赌徒。

每次酗酒后，都如发狂的野兽，宣泄自已的不满，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

他不想让妹妹知道，她视作慈母的母亲，实际有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作为哥哥，他不想让妹妹经历这些颠覆她曾经认知的东西。

更不想让妹妹经历那个夜晚，那个孩子只有九岁，父母在其面前大打出手的夜晚。

那时的他只有九岁，也是第一次见父母打架。

那种绝望与无助，那种心脏扑通的很快，内心茫然无措几乎让人崩溃的感觉，他不想让妹妹经历这些。

不想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任何创伤，一切只因他是哥哥。

父母失败的婚姻、妹妹的疏远并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他迷茫活着的意义，是从小到大的青梅，在他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选择了背叛。

整整十年的感情，从懵懂到成熟，从无知到喜欢，最后却被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拐走了心。

他向自已最好的兄弟倾述这些痛苦，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耐烦与指责。

从那一刻，白默才意识到。

他曾经所认为的美好，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曾经所认为的美好，突然在某天被无情剥夺，随后成为更糟糕人生的延续。

这时，白默终于理解艾米莉曾留下的一句话。

【当人拥有过幸福的体验时，任何一点苦难都会变得格外明显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