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奶奶的院里就站满了人,他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少有中年人年轻人,白默将家里的凳子全部拿出来,好让这群老人有个坐的地方。
在父亲没回来之前,他就必须得撑起这个场子。
很快,在两个中年人的搀扶下,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踏入院里。
他的到来,让院里所有坐下的人都站了起来。
老人虽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
他是村里辈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连村长也要敬重三分。
老人刚进院子,便看到院里高高挂起的两张白布。
望向白默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赞许,之前听闻村里白家小子的风评并不好。
现在在他看来,这白家小子或许并不是如传言那般不堪。
只不过在丧事方面,对方确实还有些没做到的地方。
他招了招手,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招手示意白默过来。
白默没有多想,忙上前垂着脑袋,一副虚心请假的样子。
老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嘱咐完后,他满意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之前你奶奶就和我说过,她的孙子是一家人里最懂事的,以前我还不信,以为你和村里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傻小子,现在看来你奶奶说的没错。”
“去准备吧孩子,在你父亲没回来之前,就由你来撑起这个家。”
白默低头应道:“谢李爷爷点拨。”
老人又交代了一遍之后,才挥了挥手让白默去准备。
随后他在人的搀扶下坐在太师椅上,看了看白默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村里人说白家小子傻乎乎的,可是他看到的却是,那孩子心中所负担的东西。
太过沉重……
在老人的嘱咐下,白默借走了龙少的车,去小镇里买了办丧事所要的东西。
在白国栋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有条不紊的料理奶奶的后事,接待了一拨又一拨人。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白国栋终于开车回来。
刚下车他就看到院子里,那忙碌的身影,儿子穿梭在人群里,在他没回来前操办着各种事情。
这一刻,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脸上满是欣慰。
紧接着,心情就由欣慰变得沉重,因为他的儿子。
患上了癌症,只有两个月可活。
可笑的是在此之前,他还一次又一次伤透对方的心,直到要失去时才幡然醒悟。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上天给了他最后的机会。
只要儿子同意,他就立刻安排飞机,带着儿子飞往国外治疗。
哪怕最后治疗效果再不佳,也能缓解病情,延续生命。
只要活着,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想着这些,白国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母亲的家。
在短短的时间里,这个中年人先是得知儿子患癌的消息,其次又是母亲离世的噩耗。
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在一夜之间青丝变成了白发。
各省的后事习俗存在些许差别,而白默老家的习俗与川渝地区不同。
先是报丧、随后请先生做法事,焚化前大摆三天宴席。
宴席过后,亲人挑选墓地,最后请专业人员安葬。
白国栋回来后,白默就卸下了重负。
奶奶去世的第一天,在挨家挨户通知了一遍后,各家便请代表帮忙,在外地打拼的人会买上返乡的票。
在老人出葬那天赶至,送老人最后一程。
后事办的隆重与否,与各家经济有关。
奶奶膝下只有父亲一个儿子,所有的事务便由他一人操办。
因为子嗣少,白默不得不与父亲一起招呼客人。
尽管心情悲痛,但父子俩还是尽力保持着礼貌和微笑。
客人们纷纷表示慰问,一些长辈还夸赞白默懂事,白国栋听在心里,既自豪又愧疚。
晚上,宾客散去,白国栋找到白默,试图跟他谈谈去国外治疗的事情。
然而,白默却表现得很淡然,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白国栋看着儿子的反应,感到深深地无奈。
他决定给对方一些时间考虑,随后便起身,前去慰问那些来帮忙的人。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白默久久不语。
什么治疗癌症的国外医院,根本就不存在。
作为一名高材生,白默深知网上传出攻克癌症的消息,不过是一些医院欺骗家属的手段。
这时,唐玉娇从他身后走来,坐在了白默旁边。
白默一改刚才的冷酷,有些歉意道:“抱歉了玉娇,本来是带你来奶奶这放松的,没想到她老人家……”
“默哥,你别再强撑了。”唐玉娇出声制止。
她摸了摸心口,有些哭腔的说道:“默哥,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藏在心里,你不说大家都不知道,你妹妹也不会理解你,你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
听到唐玉娇的话,白默苦涩一笑。
他摇了摇头,眼神落寞:“玉娇,我有说过的,可最后换来的,是对方的厌恶。”
他有过敞开心扉的对象,那人便是他初中兼高中同学。
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之前唯一愿倾听他诉苦的人。
因为太多的不解,我们总是将心事埋葬,不愿敞开心扉,不愿相信他人。
可一个人积累了太多不能说的话,将痛苦永远埋藏心里。
轻则患上抑郁症,重则想不开走上绝路。
当有一个愿意倾听你心声的人,毫无疑问你是幸运的,同时也是幸福的。
可当那倾听你心声的人,有一天他告诉你,你的心声让他厌恶时。
你将失去对所有人的信任,再次蒙蔽内心,终生尘封那刻骨铭心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