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来了哦?”
白默等了片刻没听见回应,对着里面说了声后,便推门而入。
奶奶的房间很简陋,不像妹妹房间粉嫩嫩的。
老人家似乎一辈子节俭惯了,哪怕现在生活富足了。
房间里除了张床以及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外,就再无其它东西。
白默在奶奶床头坐下,看着睡的安详地奶奶,心里洋起一阵暖意。
“奶奶,该起床了,孙儿做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再不吃就冷了哦。”
白默轻轻推了推奶奶,可老人依旧闭目安详,没有任何反应。
而那身体的僵硬感,更是让白默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知怎的,大脑瞬间宕机,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白默微微颤抖着手,放到了奶奶的鼻下。
过了好久,他才将手放下,久久凝视着那张和蔼的脸。
奶奶走了……
走时很安详,带走了和蔼和慈祥,也带走了白默最后救赎的光。
小时候,热气腾腾的清面汤水,油腻黑厚的窗台尘埃,映着奶奶那张已分不出怅然若失或欢喜满心的脸。
大年初一,奶奶都会拿出她珍藏的东西,最后被大人们责备过期了还拿给人吃。
可大人们却不知道,不是东西过期了,而是他们回去晚了。
奶奶这一生过的很苦,年轻时为了家庭忙碌半生,老了后再为他们一家操碎了心。
因为父母离婚的缘故,奶奶无数次斥责父亲,指责他不为孩子考虑。
也因为父母离婚,奶奶总是说亏欠他们兄妹二人,是自已没教育好儿子之类的话。
可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错,又何谈亏欠?
白默坐在床沿,温柔地梳理奶奶有些凌乱的头发。
昨天还和自已有说有笑的奶奶,今早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他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想要挽留那最后一丝温度,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入手微凉,奶奶的手白皙中泛着苍白色,掌心的老茧无不诉着她和爷爷撑起的这个家。
奶奶身体里的灵魂,终究沉陷在生命的枷锁里,无法突破死亡的牢笼。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白默没有哭,更没有露出一丝悲伤。
心中仿佛有块石头堵着,想要宣泄却没有力气。
院里,大黄不停地犬吠着,仿佛预感到老人的离世。
院里,一手端着瘦肉粥,一手吃着煎饼果子的龙少见状。
不禁皱眉,对着客厅里喊道:“宝贝,你家这条狗咋老叫啊,是不是饿了?”
白冰来到院里,见大黄正对着二楼不停地狂吠。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大黄的脑袋:“大黄不许叫了,再吵等等不给你饭吃。”
大黄一脸委屈,它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话安静下来。
老实的趴在地上,可嘴里却发出无比委屈的声音,眼睛灵性地盯着二楼的方向。
门口,唐玉娇望着那条大黄狗,眉头微微一蹙。
听老人说,农村的土狗最具灵性,一旦出现什么怪异的举止,那必是发生了什么。
唐玉娇静静地站在门口,突然开口对着白灵说道:“上楼看看吧,默哥好久没下来了。”
白冰抬头,一脸疑惑地望向对方。
这个白默带回来的女孩,不怎么开口说话,而且还感觉对方似乎不喜欢自已,怎么今早倒是和她说起话来了。
安抚好大黄后,白冰也没多想,可忽然想起。
白默上楼喊奶奶已经有些时间了,怎么还不下来。
带着疑惑,白冰走向二楼,前往奶奶的房间一探究竟。
白冰走到奶奶门前,刚想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白默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毫无波澜。
“白默,你怎么回事,过这么久还不下来,想让奶奶喝冷粥吗?”白冰不满地皱起眉头。
她走近白默,刚想斥责对方,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当她看到奶奶那安详的面容,以及不再起伏的胸脯后,瞬间呆愣在原地。
白默语气平静,温声道:“陪奶奶走完最后的路吧……”
整个房间弥漫着悲伤的味道,相比较白默的平静,白冰则是崩溃的哭出声。
她趴在老人身上,哭得像个孩子,这一刻她不再是那朵高贵的白莲。
大黄走进了房间,安静地趴在奶奶的床边,仿佛在为主人守灵。
听到哭声后,楼下的二人纷纷跑到二楼,看到房间里的一幕,全都安静了下来。
白默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默哥……”唐玉娇抬起手,抓着白默的衣角,想要安慰白默。
白默回以他笑容,轻轻挪开她的手,缓缓走下楼。
就好像老人的离世,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哪怕是没心没肺的龙少,此刻望着哭成泪人的女友。
他再也忍不住,咒骂起了白默:“喂!你个冷血的家伙,奶奶去世还能笑出来,你是不是人啊!”
他刚话说出口,唐玉娇就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你懂什么!默哥才是那最悲伤最难过的人,非要痛哭流涕,你们才觉得那是悲伤吗?”唐玉娇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那楼梯尽头的背影,显的那样孤独与无助。
默哥想哭,可在他哭时,谁又能撑起安慰他的伞呢?
院外的桂花被风吹的摇曳,吹起一片萧瑟凄美。
白默如被抽掉灵魂的躯壳,没有哭,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或许如那人所说,他就是冷血无情,亲人去世竟然挤不出一点眼泪。
哪怕努力回想起与奶奶的记忆,也无法击溃心中的泪腺。
他只是麻木地迈着步伐,像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客厅。
拿起老旧的座机,拨通了那通电话。
“喂,妈……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
电话这头,白默沉默良久,像是失去了发言的能力久久不语。
电话那头,白国栋一脸胡子拉碴,眼眶凹陷着拿起手机,确定是家里座机打来的。
他再次贴近耳朵,有些不耐烦:“妈!有什么事就快说,我现在很忙。”
他的手里拿着传单,上面印着白默的画像。
去报案对方没有同意,说是人消失不到一周不能立案。
他知道儿子是不想见自已,故意躲着他,所以他不想再麻烦好友,便自已拿着传单到处找人。
白国栋相信,儿子在暗处看着他,他的真心一定能付出回报。
不过是肝癌晚期,听说国外一家医院传出能治疗癌症的消息,他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带着儿子去。
白默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奶奶她走了,你回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良久:“好,我现在回来。”
挂了电话,白默便走出院子,去通知还留在村里的那些老人,让他们来送奶奶。
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