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怕恶人

1998年，夏。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席卷全国，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在受灾并不特别严重的地区，这个夏天，是很多人童年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洪水过后，华北平原的河流湖泊中，出现了一些原本并不属于当地的鱼类。

熊孩子们下水摸鱼，既能改善家里伙食，又能拿到集市上卖钱。

乐此不疲！

我就是这些熊孩子之一。

那年夏天，几乎每天，我都会和小伙伴到东沙河捉鱼。

有时候运气好，一天能捉到十几斤！

若是有幸捉到几条野生大黄鳝，那更是奇货可居，引得大人们争相竞价！

我清晰记得，那天是农历十五。

天上的月亮又白又圆。

就像李寡妇在给孩子喂奶。

那天的鱼特别好捉！

尤其月亮出来之后，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

这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很快，每个人的鱼篓里都沉甸甸的！

天色渐晚，家长们陆续找到河边，带走自家的孩子。

良久，我猛然抬头，才发现附近就剩我一个人了，孤零零的。

一阵风吹来，岸边的芦苇丛簌簌作响。

据说当年打仗时候，河里死了很多当兵的。

再往前些，这里还是浸猪笼的刑罚之所，河水里聚集着大批冤魂，而且都是吸人阳气的艳鬼！

虽然我外号陆大胆，但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心里难免打怵。

我来到岸边，检阅今天的战利品，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

腾！

身后忽然泛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河水中央，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这边靠近。

“握草！”

“有硬货！”

我下意识地拿起鱼叉。

一般的鱼，用渔网比较好捉。

但对付这种大家伙，还得是鱼叉！

“给老子死！”

等那阴影到了近处，我上去就是一叉！

这一下看似危险，实则一点也不安全！

哗！

瞬间，河水变红。

一条瑰丽的银色尾巴拍出水面，溅得我满脸都是水！

我狠狠抹了把脸。

定睛再看，那条尾巴又沉了下去。

紧接着，一股雄浑的力量，顺着鱼叉朝我手上传了过来，继而席卷全身！

我想要撒手，可行动竟然不受控制了，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支配了的感觉。

半晌，那股力量终于消失。

我也撑不住了，“嗝”的一声，两眼一翻，昏倒在岸边……

不知过了多久。

我迷蒙睁开眼，发现月亮已经到了西陲。

那条庞然大物早已不知所踪。

连带我的鱼叉、也跟着消失不见。

发生了这等怪事，我再也不敢逗留，赶紧提着鱼篓来到岸上，将鱼篓放在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

“喂！”

就在此时，附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转脸一看，不远处的石桥上，坐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月色之下，披头散发的，正笑着冲我招手：“小孩儿，你过来！”

我过去才怪！

这深更半夜的，谁家好人会坐在这里啊！

不用问，这绝逼是女鬼！

而且多半是以前被浸过猪笼的艳鬼！

我虽有陆大胆的诨名，但仅限于熊孩子间的商业互捧。

而且被架到那个高度，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已。

现在就我一个人，我再也顾不得江湖名号了，骑着自行车落荒而逃。

“喂，你别走啊！”

白衣女鬼纵身一跃，脚尖在水面轻轻点了几下，然后就飘到了我的身后，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自行车！

她这一抓，我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踩不动。

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女鬼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头长发随风飘扬。

别说，长得还挺好看！

此外她左眼角处有一个小黑点，民间管这叫桃花痣，说是这种面相的女人，大都水性杨花。

“果然是个艳鬼！”

我心想，这女鬼太没有下线了，居然连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害怕归害怕。

但我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经常能看见一些脏东西，也知道一些对付他们的手段！

“呵……tui！”

情急之下，我一口浓痰吐了过去！

说来也是凑巧！

这一口不偏不倚，“啪”的一下，恰好吐在女鬼的眼睛上！

“啊……”

女鬼一声惨叫，被烧得花枝乱颤。

爷爷说过，浓痰有类似童子尿的效果，可以辟邪！

看来这的确是女鬼无疑了！

一口浓痰过后，女鬼虽然乱了方寸，但并未撒手！

见她执迷不悟，我直接站起来蹬！

“哎呀！”

女鬼又是一声惨叫，这次胳膊直接被我拉脱臼了，蹲在那里，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一口气骑到村里！

“爷爷，我回来了！”

我把自行车朝院子里一扔，推开堂屋门。

开灯一看，爷爷并不在。

我朝床上一躺，就此睡去。

我打小没见过父母，和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是个捡破烂的，经常早出夜归。

所以我也没有多想。

一觉睡到中午，爷爷还没回来。

下床之后，我只觉头重脚轻。

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继续睡。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这时我才听说，村里出事了！

很多人都发了高烧，在村医院打吊瓶，有几个烧得太厉害，甚至送到镇上抢救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昨天都去东沙河捉过鱼。

说是大洪水过后，河里进了一个妖怪，凡是昨天去捉过鱼的，都被感染了妖气、导致高烧不退。

“我不会也发烧了吧？”

我摸了摸自已的额头，却是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隔壁的李寡妇坐在大门前，正袒露衣襟、给孩子喂奶。

我就走了过去：“婶婶，你摸摸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我看你是发骚了！”

李寡妇白了我一眼：“眼睛别乱看！上次让你解了一次馋，你小子还上瘾了啊！”

本来我没乱看。

但李寡妇这一提醒，我暗暗吞了口口水。

今天从早到晚，我就喝了一碗小米粥，饿得是头晕眼花！

现在哪受得了这个！

李寡妇叫李娟，五年前死了老公。

她大儿子叫狗剩，比我小两岁，也是我的好兄弟兼狗腿子。

此外她还有个小儿子，就是她怀里这个，前几天才办的满月酒，只是不知道亲爹是谁。

村里妇女背后都骂她是狐狸精！

忽然，村东头的铁柱急匆匆跑了过来：“李……李娟嫂子，不好了！你儿子狗剩……在村医院出事了！”

李寡妇神色一变，抱着孩子就往前跑。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爷爷终于回来了：“小远，跟我回家！”

进了堂屋，爷爷把门一关：“上衣脱了！”

“哦！”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爷爷走到我背后看了一眼，拿出老烟袋，“啪嗒啪嗒”抽个不停。

我忍不住问道：“爷爷，我是不是感染妖气了？”

“唉……”

爷爷没有回答，但那一声叹息，早已不言自明。

顿了顿，爷爷忽然问道：“小远，那四大缺德事，你干了几件？”

挖绝户坟，踹寡妇门，吃月子奶，欺老实人——此乃民间四大缺德事！

一般人做了这些事情，都会有损阴德，殃及自身，甚至后代。

但爷爷说我命不好，天生鬼怪缠身。

而鬼怕恶人！

我唯有做尽坏事，才能让鬼怪敬而远之！

继而逆天改命、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