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爱莲应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秦玉兰张开的嘴巴,示意她小声点。
秦玉兰才从错愕的表情中反应过来,也贴着方爱莲的耳朵,小声的问道:“他喜欢你吗?”
方爱莲心中泛起一片涟漪,似乎肚子也没那么痛了,娇羞的笑了笑,说道,“他应该也喜欢我。”
秦玉兰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方爱莲瞬间眉头紧皱,按着疼痛的肚子,失落起来,“我哥还没结婚呢!”
“嘘…嘘嘘…嘘嘘嘘……”正在这时,小队长王国忠吹响了哨子,在打麦场上大声喊着:“大家歇息的差不多啦!抓紧时间干起来,还有最后一点点,两个小时差不多可以做完,今晚不用通宵了……”
秦玉兰和方爱莲听见哨子声,知道又要开工干活了,中断了聊天,赶紧戴好口罩,跑向麦场中间,听从小队长的分配安排。
……………
凌晨三点多,月落西洲,夜色朦胧。
随着小队长王国忠的一声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社员们终于完成了农活。他们将农具整齐地放进仓库,然后拖着沉重而又疲惫的身体,相互道别着各自散去。
原本喧闹的打麦场,慢慢的变得空寂,周围堆积着几十个高大的麦秸垛,在月光下宛如一座座暗黑的小山丘。
在一个大麦秸垛旁边,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小孩子正睡得香甜。原来是有些社员将自已的孩子也带到了麦场上,夜里孩子们玩累了,就躺在麦秸秆上进入了梦乡。
有几个社员小心翼翼地走近麦秸垛,认出了自家的孩子,便轻轻地抱起孩子,悄然离去。
朱海燕看见自已那3岁多的儿子小旺,正睡得香沉沉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她弯腰准备去抱儿子,被身后走来的徐文彬用手拦着阻止了。
“我来,”徐文彬轻声说着,已经伸出一双大手,抱起了小旺,把那圆乎乎的小脑袋伏在了肩膀上,转身就往小路上走。
瘦小的朱海燕提着昏暗的马灯,跟在徐文彬后面,矮了大半截,就像一个小矮人。她望着徐文彬瘦高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她虽然有22岁了,但是身高不到一米六,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梳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很小,像一个初中生。
而走在她前面的徐文彬,面容清瘦却有着挺拔的身姿,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年仅19岁,比朱海燕还小几岁。他并非是朱海燕的丈夫,更不是小旺的父亲,而是暂时住在她家的上海知青。
两年前,朱海燕的丈夫吴卫华在生产队耕地时,不幸被牛顶撞受伤,脊椎骨断裂导致瘫痪,从此终日卧床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小家庭陷入了困境,朱海燕不得不独自承担起,照顾瘫痪丈夫和年幼孩子的重任,同时还要努力劳动挣取工分来维持家庭生计,生活异常艰难。
一年前,知青徐文彬被分配到了江新大队15号生产小队。由于他来自上海,父母是走资派,因此没有人愿意主动接纳他。
面对这种情况,小队长王国忠决定让徐文彬先住在吴卫华家中。
这样一来,朱海燕可以多一个帮手,减轻一些负担,毕竟她要照顾瘫痪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同时还要每天辛苦劳作以赚取工分养活全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转眼间,徐文彬已经住在朱海燕家快一年了,这期间,他帮着朱海燕做了不少事情,就连挣来的工分钱都交给了朱海燕家用。
朱海燕原本对徐文彬还心存芥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改变了看法。
在相处的日子里,朱海燕慢慢发现他为人本分老实,没有走资派的作风。渐渐地,她心中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念头。
此刻,徐文彬抱着朱海燕的儿子,沿着小路的斜坡走上堤坝的大路上。昏暗的月光下,有两个黑影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待着。
“徐文彬,去麻杆家睡吧?”路边的何池春看见了徐文彬,迎上来说道。
“彬子,走走,去我那里睡,再和我们讲讲你家上海那里的故事。”许有亮也附和着说道。
“嗯…”徐文彬见是他们俩,应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朱海燕,接着说道:“我先把小旺送回家,一会就过去。”
朱海燕想说点什么,终究忍住没说话。毕竟徐文彬又不是她丈夫,他上哪儿去睡,是他的自由。
于是,他们几个人就着月色一边走着,一边聊了起来。
………
五月的夜空格外清宁,不知名的夜虫在路边的草丛里,发出了各种奇怪的叫声。
这个洲岛从空中俯瞰,像半轮明月掉落在长江中间,被滚滚江水环绕,周围都是荒芜的沙滩,沙滩内侧是一片杨树林。
一条几十公里长长的堤坝路把这个洲岛围了起来,外堤都是树林,沙滩。内堤里面都是大片的农田,内堤边上稀稀疏疏的坐落着一些低矮的土坯房。
何池春和许有亮的家就在洲头的内堤边,朱海燕的家夹在他们两家的中间,不过他们的土坯房,中间还隔着几百米的空地。
毕竟洲上人少地广,家家户户的房子不用挨在一起,每一家的房子中间都隔着大片的空地基。
甚至有些内堤边,几里路都没有一户房子人家,附近的村民就把死人的棺材安葬在那里,成为暂时的坟地。
…………
十几分钟以后,何池春的家就到了,何池春并没回家,不过他家的大门开着,里面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他大姐何池莲也刚从打麦场下工回来,她站在门口看见弟弟何池春,喊了一声:“小春,你上哪去?”
“姐,我去麻杆家睡。”何池春回了一声,继续跟着许有亮他们走了。
走过了几百米的空地基到了朱海燕家,她推开大门,把抱着她儿子的徐文彬让了进去。
何池春和许有亮又往前走了,去了前面的许有亮家。
徐文彬把朱海燕的儿子小旺抱进了东边的房间里,朱海燕提着马灯跟了进去,她放下马灯,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点亮了旁边的煤油灯。
这个房间也有十几个平方,里面有一张红漆雕花大花床,一个五斗柜上放着两个大木箱子,一张写字桌,两把木椅子,虽然简陋,倒是非常整洁干净。
大花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瘦弱的男人,他就是朱海燕瘫痪的丈夫吴卫华,他看见他们进来,虚弱的问了一声:“回来啦!”
“嗯!”朱海燕轻声回了一下,就拿着脸盆出去打水了。
徐文彬把小旺轻轻的放到了大花床边,没说话,离开了房间。他提着马灯去了隔壁自已的小房间,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