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家的话,像是写在地下道的墙上,和房屋的走廊上。
他们,总是不停的说着,写着。让别人,活在他们词句所编造的世界里。混淆别人的思维,把模糊不清的结局,硬生生植入别人的大脑。
就如这意识监狱的剧情,崩塌了。
这不是一部电影,这里没有欧容般的分屏和反转,也没有门罗的细节。
这里,只有死亡的裹尸布,坟墓和蠕虫,翻滚并腐烂……如此令人畏惧,如此令我迷惘。我仿佛像是在迷雾中走失的蜜蜂,嗡嗡呼救却无人理应。
我的名字叫华格纳?伽尔布雷斯,别人都叫我“铁面警探”,我迷失在这座阴郁的城市里,彷如在地狱的边缘徘徊。
三小时的白昼,正如其名“普罗米修斯”,世人崇高的把它当做希望。而我不以为然,我把它当做是死亡的前兆。“时间到了”一句即出,预示着刑期将满,死亡降临。
在黑暗中的一个角落里,无数人倒在血泊中,倒在自己的枪口下,他们以各种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他们把死亡当做信仰而义无反顾,犹如一场瘟疫席卷着整座城池。
我记得我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偌大的音乐厅。我推开音乐厅会场大门的刹那,我看到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整个会场上千号人,做着相同的动作,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说,时间到了。
我听着接连不断响起的枪声,看着仿佛但丁地狱一样的场景,每日每夜无不徘徊在梦靥里。
从那时起,我点上了人生里的第一支烟,当做是对自己的慰藉。
从那时起,我戴上了面具。在面具下,窥探这座城市,寻找“时间到了”的答案。
我在帕特里克庄园,亲眼看着文风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就如我之前所见的一样。可是,他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他拥有不同的记忆,但有着相同的执念,那个执念就是婕拉。
后来,我前往中庭,穿过米诺斯迷宫,来到生命之塔,遇见了菲丽希缇。
她告诉我,人类发明了一种叫“意识芯片”的东西,可以创造出意识维空间,创造出一座城市。将人的意识从现实肉体中抽离,在意识维空间独立存在。
当时我问她,“建立意识维度空间的目的是什么?我又为何会在这里?”
她只是默然不语,嘴角挂着微笑。
她说她是塔尔塔罗斯的系统,是虚拟生命体。她告诉我,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在生命之塔内重新构建身体,重新编写记忆。而她,即是唯一的出口。
还有,她说这座意识监狱要重新构造……
在我想要离开的时候,她袭击了我,抹去了我来到生命之塔的记忆。
那些记忆,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现在想来,我觉得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有绝对的掌控力。
现在想来,让我完全捉摸不透,且让我觉得无比荒诞。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被囚禁在一个圆柱形的透明玻璃里面。浑身上下插着管子,被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里。可怕的是,眼前有上万个相同的容器,里面有上万人悬浮在里面,他们都处于深眠的状态。
我的左手边,是那个中国人,他的名字叫文风。他的玻璃容器上显示着:囚犯:文风,罪名:杀人,被杀者:婕拉。刑期:13次死刑。
那红色的数字,是如此的显眼。上面写着,已死亡。
我这是回到了现实,而文风已经死亡了……
这里就像一个偌大的实验室,而我们就像被陈列保存的试验品。我挣扎着,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唯独把供氧的留着。我使劲敲打着玻璃,最后用身体撞击才将玻璃撞开。
我倒在地上,大口吸着空气。然后慢慢爬起来,凝望着这些容器,里面有黑人、白人、黄种人,有各个年龄段的人。也有跟我年纪相仿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若我们果真是罪犯,老人且不说,为什么还会有小孩?
难道这些看起来未满16周岁的少年少女被判了终身监禁?终身监禁,实际上是一种不明确的刑期,它有可能是终身监禁,也有可能是被关几年后放出来。我记得有一个叫玛丽·贝尔的少女,法庭以“过失杀人罪”判处她终身监禁,可最后她还是出了牢房。之后玛丽口述、传记作家基塔·瑟伦利撰写的自传《听不见的哭声》公开发表,可她却靠贩卖自己的故事发了财。
大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痛的我没工夫去想这些了。脑海里,是在意识监狱所发生的记忆闪回。
我重新审视了这个区域,成千上万的人被关在容器里。
四肢百骸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站在我面前,他左右两边是机械人。
“囚犯:华格纳·伽尔布雷斯。罪名:杀人。刑期:13次死刑。”他念完后,便直直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恭喜你,你可以出狱了。”
接着,他对两个人形模样的机器人说。“带走。”
他们为我准备了一套衣服,然后把我带到一个白色的空间。我凝望着这一片白芒,仿佛置身于虚拟的空间里。片刻后,墙壁上突然弹出一个屏幕,屏幕里是带着微笑的菲丽希缇。
“恭喜你,华格纳!你是四十万分之一的幸运者。”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沉思着醒来后发生的一切。
“《沉思录》在将近2000多年前被记载下来,斯葛多学派把沉默当作誓言,难不成你是属于斯葛多学派的?”
“你是人,还是……”我问道。
“我是虚拟生命,是塔尔塔罗斯的系统,,在1号意识监狱里就跟你说过了。”说完,菲丽希缇在我面前凝实化,墙壁上的屏幕消失不见了。
“1号意识监狱?”
“没错,你们被流放在1号意识监狱里受刑。不过你很幸运,你活下来了。人类的大脑承最多只能承受13次的意识旅行,你是四十万分之一的幸运者。稍后我们会给你做记忆复苏,让你原有的记忆重新复苏回来,但是我们会保留你在意识监狱里的记忆。”
菲丽希缇围着我走了一圈,问。“还有问题吗?”
我摇摇头。随后,我被工作人员做了记忆复苏,想起了我曾经犯下的罪恶。我曾是一名联邦探员,在一次秘密任务中,被上头的人陷害,过着四处逃亡的生活。后来,我杀光了调查局内所有的毒瘤,最后被捕,被带到联合国警局制造的塔尔塔罗斯工程里服刑。
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全部浮于大脑内。可我并不懊悔所犯下的罪,因为他们都死有余辜。
出狱后,他们把我带回到城市里。喧嚣的人群,高耸的大楼,天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让我有一种久违之感。朝向未来,死而复生于这繁华的城市。现实的城市,没有隐晦的内涵,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存活方式。
有些人找到了耶稣,我想我是找到了弗兰肯斯坦。像他一样,辗转过后,用另一种方式存活于世。我点了支烟,望着这些真实陌生的面孔,把烟雾从嘴里吐出来。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白昼,很快就被黑夜浸蚀。
霓虹恶魔,把整个城市笼罩在阴影下,它依旧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发出怪戾的叫声。我行走在街道上,抬头凝望那一点点繁星,把它的美,像罪恶一样藏在心里。
文森特·梵高究竟为何而死?你怎舍得你笔下点缀的星空。这星空之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像是一颗星星坠落,从飘渺的高处,笔直落下。
那是一个女孩,她在我的瞳孔里一点一点的放大,然后重重的砸在我脚下的地面上,鲜血喷溅了我一脸。
她像一朵血红的向日葵,碎落成泥。我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这一幕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透过玻璃,我看见一个金色长发的女子,目光空洞的看着我。她手上拿着一把枪,枪口对着她的太阳穴。
她说,我的时间到了……
一粒沙中观一世界
一朵花中憬悟天堂
掌中握无限
刹那偕永恒
——威廉·布莱克《天真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