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用书信的方式告诉我的朋友,上帝的伟大与存在,是不需要通过辩论的。因为圣经创世篇里,写得很清楚上帝如何创造世界的。我不知道我的朋友,最后有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觉得悲哀。斯特兰,就是宗教扭曲下的终端产物,被荼毒之深,让我惊骇。
斯特兰浑浊的老眼,突然清亮起来,皱纹上的虔诚与悲伤,瞬间荡然无存。仿佛这一秒,斯特兰不再是拥有怜悯之心的虔诚教徒。我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绝望的神色,犹如心脏被攫紧拉扯的无望。
他对我说:“文风,我死后,请把我埋在教堂后面的墓地里……”
我在思考他莫名的话语时,斯特兰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枪,对着他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他说,我的时间到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以及他最后一抹笑容,我僵硬失神的没反应过来。枪声很响,在教堂空荡的回响。神父,毫无预兆的倒在血泊里。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何时悬在斯特兰头顶上的,这是属于他作为虔诚教徒的“末日审判”吗?神将示其全能,苏美尔语词根的统治者加百利,你们这些眷顾人类的天使们在哪里?天使的白色羽翼没有落在斯特兰身上,反而是一把利刃插进了他的天灵盖,夺去了斯特兰的生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虔诚神父自杀的理由是什么?“我的时间到了”又是什么意思?除去旦夕祸福,难道人活着还有时间限定吗?
我不明白,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一头雾水。这就是教徒的下场吗?斯特兰,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污鬼附在你身上了?
血溅在了钢琴的黑白键上,让我感到很压抑。
我抱起斯特兰神父,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涣散的瞳孔,脑子里回旋着他说的那一句“时间到了”。墓地旁,我看到一个斯嘉丽之墓旁,有一个无字墓碑和一个让我震惊的碑文,墓碑上面写着,时间到了……
一个墓碑上为什么要写上这些字,土下埋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斯特兰的那一句话跟墓碑上的如此吻合,难道他是按照这碑上说的?头皮一阵发麻,我困惑的像是掉入了大西洋的深海,完全理不出头绪来。必然不是巧合,我无故的接触到了一个谜,也接触到了一些谜一样的人。斯特兰神父给我打了一个谜语,混乱了我的思绪。
我把神父埋在“时间到了”墓碑旁,埋在教堂钟声的方向,让他聆听那响起的信仰。雨蒙蒙而下,打湿了我的烟。我回到教堂坐了一小时,没有祈祷,只是抽着烟,漠漠看着耶稣像。
我想,上帝在我背后凝视,凝视我给他的最后一抹尊敬。可怜的斯特兰,把时光奉献给了宗教。对于上帝的观点,我就用爱因斯坦的言论。“上帝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人类软弱和胆怯的产物,圣经是一系列光辉事迹的集合,但仍然是极为天真幼稚的原始传说。不管多么狡猾精明的解释都没法让我改变这一看法。”
隐隐的,我似乎明白了,这座城市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谜底。
达·芬奇拒绝从宗教出发的一切独断的臆想,而只从科学的实证和理性的思考中去追求真实的知识。我也将如此,去探索“时间到了”的真理。当然,我不会成为雷蒙·钱德勒笔下的菲利普·马罗那样,我将是我自己。赋予我的第二次生命,是有一定意义的,我捕捉到了意义的方向。
一阵风吹进来,他的脚步声被周围的静谧衬托的很大。他的声线先至,却没有批判的口音。“谁让你在这神圣的环境下抽烟的?”
这个时候,我的思绪臆想得很远,我沉沉的吐了一口,我问他。“不能在祷告时抽烟吗?”
“不能。”声音漂渺得好像远在千里,却有着近在咫尺的威严。
然后问。“我不能在抽烟时祷告吗?”
“能。”
一开始没意识到自己的狡黠,后面才意识到两个问题的一致性。“那还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出声,脚步声在我耳畔落下,他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想起了在酒吧门口一辆红色野马的惊鸿一瞥。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我试探性的问他:“要来一支烟吗?”他毫不犹豫的接过烟点上,猛吸着,然后跟我说谢谢。看来,他是一个伪信徒。
教堂迷离的光线和灯火,使得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漫漶。
我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精致的棱角问。“你把那个女孩怎么了?”
他回答我。“她死了。”
先奸后杀?这家伙还是深度型病患者,在那一刻我是这么认为的。“你的癖好挺变态。”
她说:“她很满足,但不是我杀的。”
“哦?那是谁?”
他侧过来看着我,深邃的瞳孔里是一个庞大的银河系,充斥着迷惘与未知。他告诉我,时间到了……而我,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刻,陷入深沉的宗教世界里,看到的是一片的虚无。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时间到了”藏着一个呼之欲出的谜底,但却隔着一层迷雾。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了,问我。“神父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回答他。“我把他埋了。”
“你杀了他?”
“不,时间到了!”没有丝毫的遮掩和谎言,我给了他同样的答案,但他似乎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之色。
“《百年孤独》中,有一段关于一种失眠症的描述,这种失眠严重的会导致失忆。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每况愈下的夜里,我像是得了这种失眠症一样,但我并没有失忆。”
“我们沮丧于孤独的无人理解,又沉醉于自我的感受。但失眠的源头是什么?”
他似乎产生了畏惧,畏惧的源头来自他的语言。“时间到了……我已经亲眼看着好几个人,同样的言语,同样的方式死去。所以,我觉得这座城市有问题。”他吐了一口烟,又吸进去,忧心忡忡。“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