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云素在碧落秘境和离城时就隐隐感受到境界松动,回到安心之处,她终于静下心来修炼成功进阶到达元婴中期。
比不上夏侯诩逆天到古怪的修炼速度,但云素时隔多年总算进阶了。
夜里云素便修炼月华之力巩固境界,白日则拿出那些书籍钻研。
云素对剑术并不是一窍不通的,毕竟儿时曾去玄天剑宗修行一段时间,虽然当时毫无所成但也略知一二。
她练剑时便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枯枝舞动着,明明是雾蒙蒙的清晨,但云素练得却一点也不枯燥。
“好厉害!主人是我看见过最厉害的剑修。”松鼠已经早早醒来,立于松枝端拍打爪子。
“你见过剑修吗?”松树闻言问它。
松鼠自信回:“没有啊!主人是我见着的第一个!”
剑修讲究灵力和术法融会贯通,像萧轻竹和萧轻梨两人简单一剑挥出内含无数术法,这是每日苦练的结果。
云素初入门,更需挥剑千次学其形,她平日不曾锻体,就说挥剑百次便觉手臂酸痛。
日光穿过树桠塑出片片光晕照在留有寒露的草地,露珠莹光返照挥剑的人儿。
生灵渐醒,鸟雀和繁花簇拥着在树丛中舞动的白衣姑娘。
“第一千次。”云素已然有些站不稳了,虚虚地望着枯枝尖。
鸟儿落于云素臂膀处,但甫一站定云素便仰倒在了绿地之上,手中的枯枝划出一道剑痕破了满山迷障。
鸟儿惊恐地飞起来,豆大的眼里满是懊悔,“主人你没事吧?我不该站的。”
云素摇摇头只说:“无事,我只是有些乏了。”
高阶修士尽管不需睡眠,但休息是必不可少的,夜里冲击元婴中期耗尽了云素的精气神,天蒙亮又开始挥剑,一时受不住颇觉疲惫。
按理来说云素应该盘腿修炼吸纳灵气,但此刻她想犯懒,便卧倒睡于蓝天白云之间。
魂灵晃悠,沉入梦乡。
天崩地裂,是比碧落秘境崩塌更可怕的末日情景。
狂风呼卷,暴雨骤下,电闪雷鸣,天地间不见日月星辰,只余黑幕。
数道震耳雷声劈下照亮一角天际,那边是天幕碎裂的开始,也是无数生灵哀嚎惨叫之地。
鸟雀哀鸣,雨水下竟是火光四起,焚烧枯败之景尽是。
无数生灵向外踱步狂奔,不知目的不知方向,只是向外逃窜,有的生灵跑得慢些,注定成为他物践踏之下的烂泥,一时之间,冤魂凄厉惨叫。
“娘,这雨好痛!”女孩遮挡头部露出的胳膊皆是溃烂之肉。
妇人把她抱起,护住打下来的凄厉雨滴,刹那间她背部衣裳消解皮肉绽开,“芸儿,我们要找到仙长,他们会护我们的。”
鲜血混着雨点被卷入风中,兜转间又洒在女孩脸庞,于是这道风又混入数不尽的泪水。
无数人逆风遭雨而行,雷光劈下,照亮的是绝望的神情。
他们不知天为何会塌,他们不知去往何处找能护住他们的仙长,但他们不能停。
广寒宗方向有光,既然不是雷光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天幕崩塌碎裂的尽头是红衣如血的魔尊,他处于黑气旋涡中受尽风雨。
他在笑,一开始是闷闷地笑随后放声大笑,随着他的笑,无数冤魂涌向他挤破这天际。
魔尊现在的模样长得很像谢鹤,又不像。
他身量比在广寒宗的谢鹤长了不少,面部骨骼成熟,已经不是青涩的少年样。
魔尊随风飘扬的银丝白发缠绕着红衣袍服,徒徒露出惨白脸庞,桃花眼如雪地滴入的血,眸中尽是癫狂之色。
谢鹤笑起来还留有一分清俊活泼的少年气,可是看着眼前笑得咳血的男子,云素真不敢认他们是同一人。
当真是大魔头的样子,云素感到心惊。
那雨不仅能消融普通人的血肉,竟也能穿透魔气直刺谢鹤肌肤钻出血洞,摇曳出道道血痕洒入黑气旋涡中。
那黑气旋涡如贪婪的鬼怪把血珠吞吃入腹更凝实几分黑色。
魔尊不顾满身伤痕,牢牢盯着广寒宗的方向,道道魔气随他心所动砸入广寒不跃峰。
不跃峰天空的祥云彩光尚未散去,又被汹涌的魔气撕裂,撕出隐藏在白云后的身影。
那是夏侯诩,也不像夏侯诩。
他的眸中尽是无机质的光色,反照出人间惨相,扯动嘴角,也许露出的是笑。
“真是让我好找啊……”魔尊自塌陷之处走下,转眼擒住夏侯诩脖颈把人拎起来。
他触碰夏侯诩的瞬间肌肤并裂,血肉如碎屑般簌簌掉落入魔气旋涡,很快就不成人样了,只余一副骨架。
夏侯诩轻松挣开只余骨架的手,看着坠入进漩涡的白骨,嘴角依旧是之前上扬的弧度,吐出没有情绪的声音:“大梦一场不好吗。”
白骨坠落,黑气旋涡中却骤然伸出一崭新如初的手,这手惨白至极毫无血液流动之感,却能直直把夏侯诩掐得面部泛青。
接着更多肢体从漩涡中爬出,拼凑出一具身躯,魔尊如从沼泽中走出的鬼魅,未着寸缕,银发如衣蔽体。
血肉也许会崩坏,但也会自生。
魔尊的泪珠从血眸扑落,划过上扬夸张的嘴角,云素听到他说:“不好。”
在这场梦境中云素一直是上帝视角,但她却在这句话落时看到谢鹤似乎向她的方向偏了下头。
他的泪再也盛不住了,同地面万千生灵的泪一样卷入飓风之中,四洒消逝。
雨水滴上了一直置身事外的云素,她发觉,这雨真的好疼。
疼如针扎,皮肤无处不在泛红渗血。很快这疼痛浸入魂灵,如火炉焚烧灰烬般撕扯着云素的神智。
衣物遮挡不了雨水,血口伤疤溶于衣裙上,染成白衣红花。
她想低头看自已受伤的手却望到了哀痛惨叫的生灵。
他们崩逃至广寒宗了,但这不是庇佑之地。
他们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对峙的两人,但仍然无法减少他们的痛楚。
“娘,他们在做什么?”又是之前那个女孩,她自妇人怀中伸出手指着夏侯诩和魔尊。
妇人没有抬头,因为她已经没有气力了,她虚弱地回:“不知道啊……我的芸儿。”
这句话带着无数不甘和泣音,然后这具身躯再也承受不住痛苦,砸进地面成为万千尸体之一。
女孩放声大哭,很快连她的声音也淹没在天地崩塌之中了。
恍惚之间,云素发现此间风雨也混了她的血泪。
“主人,你快醒醒!”是叽喳的鸟儿声。
“云姑娘,你还好吗?”是白新柔的嗓音。
“啊呀,世界毁灭了。”是心魔在爬于她耳畔说的话。
有人在寂寞无声中为她灵脉输入灵力让她于噩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