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郡主,要我去调查什么?”
恩科状元柳羽期一脸疑问,完全没有想到昨日才来他府中参加宴席的长玥郡主,今日就会再次登门。
而且此次风风火火地前来,只带了一个丫鬟在身边,与他说话的时候还让他并退左右,让他不禁好奇。
长玥并没有将事情的原因全部说清楚,只是说:
“现在京城的府衙监狱里关着一名女子,名叫张若兰。一年半前,因犯杀夫罪行被关进京城府衙大牢,府尹因为念及她是被丈夫家暴,每日遭受殴打,故而没有判她斩首之刑,却也是终身牢狱之灾。”
柳羽期听后,更加不解地问道:“敢问郡主究竟与这名女子有何渊源?何故要去管一个监狱里的女囚的事?”
长玥自然不会把话挑明,而是微微一笑道:“柳状元,若是帮了本郡主这个忙,本郡主欠你一个人情,今后状元若有什么事,长玥自不会推辞。”
柳羽期讪讪一笑,他当然没把长玥的话当真:“郡主言重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郡主若有吩咐,在下定然理应前去分忧。”
他嘴上虽这样说,但心中却不禁嘀咕起来:明明昨日他只是想着客套一番,怎么郡主还真把他当自已人用了?
长玥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柳公子不必不信任本郡主,若现在有何本郡主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尽管告诉本郡主。”
柳羽期面上的玩笑渐渐收回,面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他神情严肃,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说道:“在下确有一事需要郡主娘娘帮忙。”
“直说无妨。”
柳羽期掀起长袍,一下跪在了她的身前,深吸一口气说道:“家中祖父有一老友也是在下的恩师,几年前,在扬州因得罪了地方官员,几乎全家被判下狱流放。”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还望郡主能在皇上面前替在下述说如此冤情。”
长玥听后默然片刻,她从未听闻过柳状元从前还有这样的一位老师,远在扬州还怀揣着冤情,她缓缓开口道:
“你如今已经是恩科状元,不日就将被陛下亲封,为何不自已去将那地方官员铲除整治干净,还你老师的清白呢?”
柳羽期皮笑肉不笑,沉声道:“郡主不也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将那女囚的事下令彻查,却还要再下去帮忙调查吗?”
“郡主不这样做,自有郡主的道理,而在下自然也有在下的苦衷。”
长玥笑了笑,也不与他计较了,便说道:“你将此事写成一封状纸,越是详细越好,本郡主会亲自替你递到陛下的案前。”
只见柳羽期肩膀忽然一松,像是一直伪装的面皮之下,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他恭敬地向长玥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郡主。”
长玥并未在他府中多逗留一盏茶,而是将此事交代之后,便立刻回府。
待郡主走后,柳府的老管家这才重新从后院回到厅前,柳羽期扶着桌子慢慢起身,方才那一跪跪得结实,现在膝盖开始有些发疼。
老管家满脸皱纹,有些忧虑地问道:“郡主毕竟不是官员,并不直接参与朝政,公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郡主,当真可行吗?”
柳羽期笑了笑,喝了一口桌上的青瓷茶碗放着上好的扬州茶:“我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就当是赌一赌吧。再者,若我不把一件把柄交到郡主手中,郡主如何放心让我去做她安排的事情?”
“与其到时候郡主再有千招万招等着考验我,还不如我自已将把柄交到她手上。”
老管家点点头,笑道:“公子说的是。”
柳羽期望着郡主离开时的大门,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这监狱里的终身囚禁的女囚,怎么会和郡主扯上关系?
长玥的马车一回到府中,李嬷嬷就连忙迎了上来,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郡马那边找的代替沈弗的人选,已经安排妥当了。
梁真做事果然效率很快,她笑着要起身去紫玉楼寻找郡马,若夏却面带犹豫地向她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喏喏道:“郡主......”
“何事?”长玥挑眉看去,她还从未见过若夏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若夏咬了咬下唇:“今日奴婢路过潇湘苑东路一把,拉住奴婢,非要奴婢帮忙带话给郡主。”
“冬露?她不在潇湘院好好的端茶送水,还有何话要对本郡主说?”长玥有些好笑。
“不,不是,冬露......她想要恳求您,能在沈家母女下狱之前,准许沈侧夫去监牢中再见上一面。”
长玥闻言冷笑,也没说准与不准。若夏还以为惹她恼怒,突然跪下颤颤巍巍道:
“是奴婢一时糊涂,不该替潇湘院前来递话,还望郡主息怒。奴婢怪她如此糊涂,认不清自已的立场,辜负了郡主。只是见她在院中一个人要做从前三个人的活,奴婢实在是......”
她伸手牵起若夏,笑道:“无妨,你与她一同入府,自然感情比常人深厚。”
“只是此事并不关她的事,她明知道让你传话会惹我不耐烦,却仍旧让你来,只怕是她潇湘院的主子等不下去了。她如今只一颗心扑在她新主子身上,你又何必为了她这般操心。”
若夏眨眨眼,说道:“郡主......”
长玥一只手撑着头,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回复她,等她身后的人等着急了,才知道自已长了嘴就不该假托别人替他说话。”
果然,等到夜间,潇湘院那边的人便再也等不住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写的言辞婉转,如同此人一样。开篇总是拉拉扯扯写了一大段没用的。
直到最后一句,落笔的墨变得浓厚,笔锋也变得开始有些潦草,像是下笔之人,纠结,心绪繁杂,最终下了极大的决心。
“恳求郡主能够准允在下出府与母亲和妹妹见上一面,从此,沈真贞定然安心留在府里,侍奉郡主。”
安心留下来侍奉本郡主?沈侧夫的心还真是大。
从前自已对他千般好万般好,他却始终摆着架子不依不愿,现在自已将他关进府中,还将他母亲和妹妹下令关进监牢,他反倒是愿意侍奉本郡主了。
只是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顺从,但就即便是真心,如今在长玥这里也不值几个钱了。
血海深仇之人的真心,当然是拿来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