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羽期一大早便赶到京城府衙内,府衙门口的衙役并不认得他。
只瞧见他拿了手中的玉牌,想着应当是一个官家,贵人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便派人进去通传。
那刚刚为连日送上来战地案终于解决而松了一口气,正躺在院子里安逸地吃着瓜果,忽地听见下面人一路小跑来报说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前来找他。
“姓柳,哪个姓柳?”
“说是从扬州来的。”
这府尹抹了摸自已头上的乌纱,下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扬州来的姓柳,今年的恩科状元不就是从扬州来的,叫柳羽期?”
“是是是是,叫这个名字。”
“快快快,随我出门迎接状元”
府尹一出门便瞧见那柳家公子风度翩翩,分明都已经是快要入冬的日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还跟了个背着药箱驼背佝偻的老先生。
心下有些怀疑,这会是今年的恩科状元吗?
下一秒,柳羽期拿出柳府的令牌,靠近低声与那大脑袋府尹说道:“你尽管去调查,我便是今年恩科状元的那位柳公子,只是尚未听封,不便以新科状元的身份前来府衙。”
那府尹半信半疑,问道:“那状元今日来此,是有何要事?”
“我今日前来是想看望我姑妈的表妹的女儿,她此刻被关在你这监牢之中。不过府尹放心,我今日只是来看看这位远房亲戚过得好与不好,不会给府尹添麻烦,还望府尹能行个方便。“说完,他不忘从从那老先生手里拿过见面礼送到府尹手中。
府尹手里被塞了礼物,回绝也不是,况且他听完之后也有些傻眼了,状元郎的远房表亲竟然关在他们这个监牢里。他面色有些尴尬,上前小心地询问道:”不知状元的这位表亲叫什么名字?本官定会让人好生照顾。”
“啊,叫张什么来着?”柳羽期敲着扇子,想了半天,才忽然想起来,说道:“啊,叫张若兰。”
那府尹面上浮现出困惑不解:“这个月里还有一位自称是张若兰堂兄的表姨父的儿子,也说要见她。那也是状元您家中亲戚吗?”
这女子没想到家中渊源竟然如此深厚?!
柳羽期一听,便知道那人应当是郡主之前派去的人。不过郡主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其中缘由他也不便询问,只能打马虎眼哈哈两声敷衍过去。
府尹将他亲自领到监牢,刚要进门,府尹便轻轻拦住他,说:“状元进去倒是无妨,只是这老人家?”
柳状元面不改色,继续笑着扯谎:“这是我姑妈的丈夫,我姑妈啊,放心不下她这表妹的女儿,但她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便托付我二人前来探望。”
那府尹点点头也不怀疑,毕竟状元只说了看一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便放他二人进去:“柳状元,这里头虽然是关押女囚犯的地方,要比关押男囚的地方干净些,也时常有人打扫,但恐怕里面的气味也不会太好闻。”
“无妨,无妨。”柳羽期摇着扇子笑着走了进去,身后的老大夫拿着药箱,也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
只是一来到这牢房深处,虽不至于像地方牢房一样恶臭扑鼻,但也是环境昏黑,空气中有一股隐约有难闻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受,柳羽期不禁用袖子捂住口鼻。
牢房大多住满了,那些女子好奇地打量着他,或许是好久没见到生人。
柳羽期皱着眉,走到牢房的最后一间,站在牢门前,望着里面的人,那人蜷缩蹲在角落,身上的一袭白色囚服倒还干净,只是头发凌乱,看上去不大搭理人。
衙役将他们领到此处,将灯交到刘禹锡手上,最后打开牢房,说道:“就是这里了,我等就先出去,不打扰大人一家叙话。”
他走近了一些,仔细地打量那名女子,那女子始终低着头,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
于是他向身后的老大夫使了个眼色,那人打开背着的药箱,从里面掏出一块布来,轻轻打在那名女子的手腕上,替他诊脉。
这时候那女子才有些动作,她害怕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拼命的将手收了回来。
“你们是谁?!”
她惊慌地抬起头来,除了有些蓬头垢面,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年轻清秀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满脸防备的盯着柳羽期。他本以为嫁了人应当是个成熟夫人,没想到看上去还是个小丫头。
柳羽期笑着收回扇子,说道:“我是你母亲的表姐的外甥,你应当叫我表哥才对。”
“胡说,我母亲家中只有一个表兄,何来的表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柳羽期叹了口气,心想这姑娘的防备心未免太强了,说道:“命苦,被拖来多管闲事的人。”
说完,他小声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表妹的父母十分担心你,他们让我来告诉你,他们二老身体尚好,家中的母鸡也每日都下蛋,这是他们二老亲手做的酒酿鸡蛋。你尝尝看,再告诉表哥也不迟。”
说着,身后那老人家从药箱里不知怎么端上来了一碗早已凉掉的酒酿鸡蛋。
在女子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眼神颤颤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扑上去拿勺子尝了一口碗里的酒酿鸡蛋。
因为一时心急,被呛得大声地咳嗽起来。柳羽期还想着与他解释什么,她却已经满脸泪水。
“既然如此,表哥想知道些什么?”
柳羽期靠近,面上有了几分正经,他虽知道这话中的信息对于一名女子并不光彩,或许会刺痛对方的痛楚,却也是不得拐弯抹角的:
“想知道这几个月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怀有身孕?”
张若兰放下手中的勺子,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
她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紧张地捂住肚子,又恢复到方才躲在角落里不肯说话的样子。
柳羽期见状摇了摇头,想着恐怕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让大夫开了些安胎药,待会儿我会嘱咐衙役,说是伤风感冒的药,每日送来与你服用,你先安心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牢房。
这时那人却突然开口道:“表哥倒不如叫大夫替我开一碗落胎药,让我干干净净的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