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3
当机立断便这么说道,她没有时间再去犹豫,哪怕这一趟,真的就是死,为了乐乐,她也必须要去尝试,都还没去尝试,怎么自已先怯场了?
南栀,怂蛋。她在心里骂道。
“好的。”
对方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见面的地址,他说:“南小姐,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
今天是她出月子的第三天,医院里的人盯得也很紧,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病房里给她又换了瓶营养液,同时问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奶下来了吗?”
南栀脑子懵懵的,护士连着问了三遍,她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没有。”
“没有?”护士想了想又问:“胸部有刺痛感吗?”
她又摇头:“没有。”
“没有?”
护士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都已经三天了,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按理来说,奶该下来了啊!”
南栀打断她:“我天生的,就是没奶。”
“天生没奶?”
南栀点头,有一些尴尬:“可能是遗传吧,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没奶。”
她生念念的时候就没奶,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护士笑了笑,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便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的门一关上,立即是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突然间埋怨起了自已,怎么就没奶呢?
别的女人都有,怎么就偏偏她没有?
没有了母乳供养,就只能是吃奶粉,又是一大笔的开支。
南栀叹了一口气。
从床上坐起,快速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换了一身特厚的羽绒服,在羽绒服的里面,又套了身加厚的睡衣,帽子,口罩,眼罩,手套,全副武装,肩上一只棕色的帆布包。
病房外的走廊,张婶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双眼浮肿着。
南栀轻手轻脚,没有将人给惊动,走廊上到处都是监控,她低着身,刻意躲避着,一路上,倒也顺利,很快的就出了医院大门。
打了辆车,便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师傅,到清源码头,麻烦开快一些。”
她说道,忍痛,从钱夹里掏出一张50元人民币递过去:“不用找了,我赶时间。”
司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车后座的人,虽然已经是十月底了,今天外头也刮了风,可并没有那么冷,十多度吧,这人却将自已裹得成了一只“熊”,该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
他捏着手里头的50块钱,还带有那人手里的余温,又扫了后座一眼:“从这里到码头两个多小时,就50块钱,还不用找了,你搞笑的吧!”
南栀低了下身,手又探入钱夹之中,问:“那还需要多少?”
司机把着方向盘,扫了眼后座上的人:“就算是不打表,最少也得一百八,你再补我一百三。”
手哆嗦着,紧紧捏着钞票,一百三,她当然有,可全都给出去的话,回来就不够打车的钱了,银行卡在张春娥那里,是要留着医院里缴费用的,钱夹里还有另外一张卡,是一张空卡,手机里的余额,只有六块四。
这还倒有些为难了。
“师傅,那三十块钱,能不能就给我抹了?”
嘴角微微笑起,开始讨价还价。
“你说什么,三十块钱,抹了,没睡醒呢你?”
司机也是个急性子的人,立即就道:“你到底有没有钱,没钱就下车,去,去,去!”
说着,将车给停下,开始驱赶。
“有,有,有,我现在就给你钱,师傅你别赶我下去。”
她将钱递过去给司机,两个人一人抓住钱的两个角。
她又小声开口,大拇指将其中的二十往手心里推,再一次开口:“一百一行吗,师傅?”
“不是,你到底……”
正要开骂,眼瞟到座位旁边的那一副拐杖,他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算了,一百一就一百一吧!”今天算他倒霉。
南栀一直催促,要司机快一些,本该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就是这儿了,下车吧!”
她说了声谢谢,司机突然又将车窗摇下:“用不用帮忙?”
“不用了,谢谢您啊!”
她微微低头,朝着码头走去。
远远的便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黑色的长款风衣,风将大衣随意的吹起。
他个子很高,将风衣撑得很有型,只是,光看背影,说不出的一种孤独感。
“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男人磁性的嗓音说道,仍旧没回头,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好像十分有把握,我一定会来。”
那人又发出来同电话里一样的“咯咯咯”的声音。
“我这个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最重结果,而今天的结果是我满意的,你不是来了吗?”
他回头,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二十八九的样子。
“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你有些什么条件和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得到,或者,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南栀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也不磨叽,从手机里掏出手机,将一张女人的照片放大,拿给她。
“这是?”
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她问。
“她叫余莺,是我的妻子。”
“哦”一声,又抬眼望一眼面前的男人:“你妻子很漂亮,你们很有夫妻相,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
男人点头,视线也落在那照片上的人:“我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当然了,也没有人会比她更依赖我。”
大家都是聪明人,尤其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开问:“所以,你需要我为你的妻子做什么?”
“四年前她患了尿毒症,这四年来,我一直在为她寻找合适的肾源,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南栀听明白了,刚刚才生产完,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还是偷着从医院里出来的。
听了这话,一张小脸,脸色更差了。
“所以,那个人,是我。”她指着自已的脸,十分肯定。
男人看出她的犹豫,微微颔首,说道:“其实,符合我妻子肾脏的总共有三个。
第一个,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过世了,已经过了48小时,过了肾脏的最佳摘除时间。”
“那第二个呢?”南栀问道。
“第二个是个孩子,男孩儿,才六岁,余莺不赞成我对一个孩子下手,但我想要救她的命,我不能亲自看着她去死。
我在私下里去找了男孩儿的父母,刚开始他们一直拒绝,说什么都不愿意,甚至还怕我会找上门去,搬了好几次的家,后来终于同意了,他们收了我的钱,又一直拖着,不愿意手术。”
男人捏起了拳头,一张脸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一份亲和之感,南栀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从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来。
“那后来呢,那个男孩和他的父母?”
“失踪了,一家三口全部都不见了,我找了他们很久,一直无所获,就在半个月前,我刷到了一则新闻,好像是去海南旅游,被海浪给卷走了。”
他咬着牙齿,从齿缝间发出声音,骂道:“这就叫报应。”
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的一颗肾,我妻子的一条命,你儿子的一条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南小姐,你应该会知道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颗肾,少了一颗肾对你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可却会同时救了两个人的命。
当然了,这一颗肾我也不会白要你的,南小姐,你儿子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后续的治疗费用也不低。”
那一张满是阴郁的眸子望着她:“南小姐,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听得懂,她当然听得懂,她又不傻。
一只手便又摸上左腰下方三寸的地方,尽管她裹了厚厚的羽绒服,风吹得也不是很大,可却感觉出奇了的冷,那个地方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一块。
“你为什么对我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拜那男人所赐,有了应激反应,看谁都像是那男人派来要抓她回去,加害她们母子的。
此刻,她看对面男人的神情,充满了警戒。
男人嘴角勾了一下:“我不过是想要救自已爱的人,在这个过程里,对有可能的供体者多了解了一些,如果有冒犯到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
眼角的余光瞟向她:“南小姐,我们两个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抱团取暖罢了。”
南栀心里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谁要跟他抱团取暖啊!
他又同电话里一样,开始喋喋不休。
“人活这一世,总有着自已想要为之去守护的东西。
或是信仰,或是某个人,某一份情感,我要守护的是我的爱情。
而你有你的儿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算是同一类人。”
她又在心里说道:谁跟他是同一类人了。
“你有考虑的权利,也有拒绝我的权利,你可以犹豫,可以再多想一想再回复我。
但,你的儿子,他能等得起吗,他在医院里,多一秒就多一秒的费用,你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