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两天后,沈秋兰匆匆赶到南栀发给她的地方,现场早已布置完成。
淡粉色的拱形花门,粉色的地毯,一张又一张的海报立着,有生活照也有艺术照,照片上的人一张比一张笑得开心。
入门处还用淡粉色的花瓣做点缀,现场播放的音乐是念念生前最喜欢的那一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至于舞台,是现场临时就地取材搭出来的,上面显豁的一行字:祁念念小朋友欢送仪式
至于到场的人,她也只邀请了林婉昕和苏韵瑶两个人。
沈秋兰除了带来了那名风水大师,还将少年歌剧院的人也给请来了。
没有音响,没有乐器,没有喧嚣的唢呐与鼓声,这些人只是将自已装扮成了动画片里小猪佩奇一家,上台表演了一出情景剧,之后手拉着手唱了念念最爱听的那一首《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些人表演完就去了农家乐,南栀在那里提前安排好了两桌饭菜。
葬礼现场只剩下南栀、林婉昕、苏韵瑶、沈秋兰四个人。
不,还有那名风水大师。
南栀拉开自已包包的拉链,发现自已给环卫大姐的那一沓钱,不知什么时候又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已的包里。
她明明记得自已是将这些钱亲自交到那人手中的,是什么时候又跑回到自已包里的?或许,是在车上,趁她睡着,偷偷塞回到了包里的。
南栀双手合十,望向天上,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深深鞠了一躬。
之后将这一沓红钞拿给风水大师。
沈秋兰手里捧着只黑色的木匣盒子拿给南栀,这,就是念念的骨灰盒。
南栀双手颤抖的接过,十根手指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可指尖还是牢牢的将盒子给勾住,生怕一出神她又将念念给弄丢了。
一行人朝着另一边走去。
来到之前南栀挖的那一个土坑前。
风水大师拿出罗盘,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看了看,眼中呈现大喜,他亲口告诉南栀,她给念念选的这一块安眠之地风水特别的好,有荣登大宝之势,若是真能荣登大宝,来世就不必入这人道,受这人间疾苦。
又问南栀要了念念的生辰八字,问了问念念的死亡具体时间,她一一作答。
那人掰起自已的手指,一阵戳,每根手指头上都点一下,接着围着土坑转了好几圈,时不时的又看一眼手中罗盘,闭眼,用力的跺一下脚,睁眼,十分坚定的同南栀说了声:“妥了。”
“你女儿现在已入修罗道,假以时日必定位列仙班。”
南栀不懂这些什么神啊佛的,只是赔着脸同对方点头,说她明白了。
她只希望她的念念能在这个美丽漂亮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再也没有人来打搅她。
而她自已,会一直陪着她。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浮华,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倒是她和乐乐一个好的容身之所。
至于祁时宴同莫雪鸢。
只要沈秋兰不往外说,他们是不会想到她会躲在这样的地方。
或许她可以同那农家乐的老板娘一样,搭一座小木房子,种些瓜果蔬菜,再养几条狗,几只猫。
再弄一个小院,种满绿藤,专门用一个角落来堆多肉盆栽。
至于钱,没想太多,够用就行,只是现在,这深山之中没有网络,等接入网络,一台电脑,也足够养活自已和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将来的生活是这样的,倒也还不赖。
与此同时,沈秋兰找的丧葬队将一口金丝楠木的儿童棺材抬了进山,到了之后,那名风水大师便说可以开始埋了。
沈秋兰站在旁边,哭得惊天动地:“念念啊,我的念念,你怎么就舍下奶奶自已一个人去了,念念,念念,我的念念,呜呜呜~~”
林婉昕、苏韵瑶二人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边,一人按向她的肩膀,一人则随时做好了她会倒下,随时伸手去扶的动作。
南栀却摆了摆手,同两人说道:“我没事。”
抬眼看了眼半跪在地鬼哭狼嚎的沈秋兰,她轻呵一声:“行了,别哭了。”
不让林婉昕、苏韵瑶去扶她,径直走到了沈秋兰的身边:“妈,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念念她不喜欢,她喜欢看我们笑。”
说着,伸手,拉扯嘴角,尽管这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尽管这一个笑容的背后藏着无尽的痛与悲伤。
“妈,我们应该开心快乐的笑,这样念念她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快乐的。”
她伸手,将沈秋兰从地上拉了起来。
才堪堪站稳了身,突然的将南栀拉着自已的手给甩开。
跟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一样,蹲下身:“念念啊,念念,念念,奶奶对不起你,我的念念,你要是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托个梦。”
沈秋兰又噼里啪啦说了许多的话,南栀一一听着,只觉得刺耳无比,更虚伪无比,人都已经不在了,说再多,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时候倒演起了好奶奶的角色,早干什么去了。
面前的土坑已经全部掩埋,堆成了一座小坟,那石碑上的字,也是她一笔一划用那把弹簧刀刻出来的,南栀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上头的每一个字,尽管这一块石碑是那样冰凉,她手指的骨头缝都透着寒意,可这一刻,心却是暖的。
千言万语,换作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冰凉的石碑之上。
林婉昕、苏韵瑶到附近采了些野花插到坟头。
沈秋兰还在那儿抹着眼泪,林婉昕、苏韵瑶两个人伸手去拉她,她也不起来,非得南栀亲自去拉。
“南栀啊,妈对不起你。”沈秋兰哭着说道,一把抓住南栀伸过去的那一只手。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念念。”
南栀十分冷淡的说,扫了眼那石碑上的字:吾女祁念念之墓,母南栀立。
没有多余的一字一言,看似普通的一块碑,一笔一划亲自刻下,那一份心碎,无法言表,也无人能懂。
沈秋兰仰着头,听南栀的语气,好像还是不愿意原谅她。
转念一想,这话也没毛病,她对不起的确实只有念念,什么时候对不起她南栀了,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跟她甩脸子。
就算,就算她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她毕竟是一个长辈,就不能谅解谅解吗?
她一个老太婆,歉也道了,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该说的好话也说尽了,她还想要她怎么样?
要不是看她肚子里还怀着祁家的孙子,非得上前一个大逼逗,哪有当儿媳妇的这么同婆婆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从小又没有人教养,一点规矩都没有。
立即,手便从南栀的手里滑落,几步就跪倒在那一块石碑前:“念念啊,念念,念念奶奶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你啊,奶奶错了,奶奶真的错了,呜呜呜~~”
“妈!”
南栀声音忽而拔高:“你要再这么哭哭啼啼的就走吧!”
沈秋兰立即止住了哭,她这是什么意思,要撵她走?
她是念念的妈妈就能将人给撵走吗,那她还是念念的奶奶呢,那她是不是也能将这个不孝的儿媳给撵出去?
沈秋兰不再哭,也不说话,却躲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你打算是要打给谁?”南栀竖起耳朵:“你是要把祁时宴给喊来吗?”
沈秋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
“他毕竟是念念的父亲。”
南栀你不能这么自私,剥夺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权利。
沈秋兰这一句话还没说得出口,却听到女人情绪失控的反驳:“不,我的女儿她是野种,没有父亲。”
南栀将沈秋兰从地上拖起,那样细白瘦弱的手臂,使尽了全力:“走,您要是不想待在这儿就走。”
“走,走,走啊!”
林婉昕、苏韵瑶看出来她情绪的转变,赶忙过来将之给拦下来:“南栀,南栀你别这样。”
南栀力气大到无穷,将林婉昕、苏韵瑶拖着自已的手给甩开:“昕昕,瑶瑶,你们俩也走。”
她背过身,眼皮垂下,深呼吸一口:“我的女儿,只要有我一个人陪着就好了。”
沈秋兰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念念她是祁家的子孙,祁家人的后事本应由祁家的人来操办,你却要将真正的祁家人给拒之门外,成什么样子。”
沈秋兰一脸的不服气,这一巴掌带着对南栀的不满与愤慨,用尽了力道,南栀也压根没料到她会突然间有这么一个动作,也没去躲,这一巴掌是实实的落到了她的脸上。
五道殷红的手指印。
南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懵了,一时间,身体的全部感官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脸在发烫,心在滴血。
祁时宴,沈秋兰,莫雪鸢,你们,你们这一家人非要这么的折磨,羞辱我吗?
沈秋兰没看到女人眼中的愤怒与痛苦,抬起头还要给她第二巴掌。
颓然间,眼前出现一枚亮闪闪的弹簧刀。
“南栀!”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你要做什么,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