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4
已经挨到了天蒙蒙亮,才有消息传回了别墅。
“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他坐在主楼外,搬了张椅子,就那么坐了一夜,一晚上没合眼,现在听人汇报眸子也半张半合,生怕自已错漏了什么信息。
“是莫小姐,我们查到她购买了飞机票,是夜里四点的机票,人已经…逃走了。”
“夜里四点?”祁时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飞去哪儿了?”
“迪拜。”下属说道。
他支起脑袋点了点。
“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机票信息还是?”
“还有另外一名男士,两个人是一块儿走的。”
他眸子抬了抬:“确定就只有两个人,再没了?”
“确实是没有了。”下属将自已的手机递上去:“这是登机前的监控录像,确实只有两个人,你看一下。”
祁时宴抓过来手机,一帧一帧的仔细查看,犀利的视线落在画面里的两个人,最主要的是看莫雪鸢旁边的那个男人。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祁泽恺,果然是他。
将手机给还回去:“夫人呢,有消息了吗?”
“还…还没查到。”
“那还站着干什么,继续去找啊!”
下属正要退下,“对了,祁氏的海外市场,是不是在年初的时候在迪拜收购了一家子公司?”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修长的指骨按在太阳穴上:
“给那边的人联系,将莫雪鸢和那个男人的信息发过去,他们怎么逃过去的,我就让他们怎么再灰溜溜的滚回来,对了,交代一下,要活的。”
顾铭泽一觉睡起,下楼看到他人还躺在那一张椅子上,眸子微闭,进屋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上。
“阿宴,回去躺一会儿吧,你不能再这么硬撑着了,身子会受不住的,我来守着,有什么消息,他们会告诉我的。”
他推了推椅子上的人。
“无妨!”祁时宴撑起身:“我没事儿,还扛得住。”
“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事儿,是你现在必须得去休息,你要是倒下了,谁去找那个女人,你要是倒下了,你让他们母子怎么办?”
话已经出口,他才发现自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说漏了些什么,手轻拍了一下自已的嘴,都说关心则乱。
偷偷瞟一眼那椅子上的人,微微半眯着眸,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听到自已说的话。
希望这活爹是什么都没听见,否则,解释的话,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进屋吧!”
将人从椅子上拖了起来,从身后推了一把,自已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险,看这样子,应该是没听见。
祁时宴“哦”了一声,打着哈欠往屋内走,顾铭泽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不然真问起来,这个谎他要怎么圆?
他答应过那女人,不将孩子的事情透露给祁时宴,这是他同那女人之间的秘密。
但有时候,人越是盼着什么事不要发生,偏偏某些事就越是会发生。
比如此刻,他希望祁时宴回房间去休息,什么都不要问他。
那道背影在即将进楼之前,忽然转身,步子都变得矫健,一下闪到椅子前,逮住顾铭泽就问:“你刚刚说母子……是什么意思?”
“母子?什么母子?阿宴,我刚刚说的不是母子,你听错了,我说的是……”
“顾铭泽!”他直接打断:“当年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顾铭泽左顾右盼着,绕过这个话题就是不正面去回答他,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你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是她不让你告诉我的对不对?”
他一阵穷追猛打,打破砂锅问到底,最终,顾铭泽点了点头。
祁时宴难掩心中的激动:“快跟我说一说,那个孩子…长得和我像不像,是和我像还是更像他妈妈一些?”
“她没给我看过照片,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呢?”
顾铭泽笑起来:“不过,阿宴,就算你对那个女人没有信心,对你自已还没信心吗,你们俩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巴上,是的,他们俩的孩子,绝对差不了,无论哪个方面。
他支着下巴,眼前浮现一些画面,他、她,还有孩子,一起漫步在街上,他牵着孩子的小手,孩子另一只小手牵着她的。
四周络绎不绝的人群,时不时的会有人朝着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
四五岁的小孩子难免调皮,她时不时的训上两句,而他,一把就将小家伙给抱起,让他坐到自已的肩上,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的将她给牵住。
祁时宴沉浸在这样幸福的假象里,等到回过神来,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已眼眶都湿了,修长的手指伸出,脸颊上还落了一滴的泪。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保重自已的身体,不然以后还怎么照顾他们母子俩。”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去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叫我,我睡觉轻。”
顾铭泽“嗯”了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伸手就是一个大鼻逗拍向自已的嘴,这张嘴怎么就是这么欠呢,怎么就会说漏了嘴呢!
一时之间,他神情复杂,不知道让祁时宴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算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
现在是早上的八点半。
南栀其实早就醒了,可就是贪恋着被子里这一种温暖,睁着眼,就是不起。
尽管她肚子一直在叫,饿得能吃进去一头牛。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男人问她醒了没。
翻身,穿上拖鞋去开门。
手还是使不上力,握着门把手,抖个不停。
最后,她将门卡从门缝里塞了出去。
“昨晚睡得好吗?”开门后的第一眼,他这样问道。
好?能好吗,身上疼得她想投胎。
如果人真的有转身,下辈子不做人了,也不做动物,做一棵树,每天只需要晒晒太阳就可以活得很好。
南栀没说话,往后退了半步,男人扫了她一眼:“给你五分钟时间,穿好衣服,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说着,一只购物袋子甩到了床上,转身,出去了。
她打开了袋子,里头是一身女士衣服。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她一身衣服,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该不会是……
她想到了一些十分害怕的事情,瞳孔地震。
过了好久好久,才又鼓起勇气又看了眼床上的衣服,是全新的,连吊牌都还在,拿起,鼻子闻了闻,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
昨晚被莫雪鸢从别墅里带出去,身上就只穿了这一身睡衣,这个人,竟也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是一身黑色的连体长裙,最小的S码,是修身的气质款,穿上后,身上的伤被遮得严严实实。
还是大了一些,不过她穿衣服一向不喜欢勒得太紧,稍稍松一些,不仅能够很好的勾勒身体的曲线,穿在身上又舒服。
只是,后背的拉链怎么样都够不着,最后只好是将头发散下来遮住。
南栀下了楼。
他从椅子上站起,看了她一眼。
“我们去哪儿?”南栀问道。
“早餐店,我有些饿了。”
她没拒绝,跟在他身后,出了酒店的大门。
“等一下!”
端木夜澜注意到了什么,停住脚,手穿过她的发丝,将后背的拉链一下给拉了上去。
手无意间触到了后背的皮肤,他的手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
认识他那么久以来,好似真的从没见他笑过,这就是一个冷漠到了极致的人,至少给她的感觉是这样。
可他的手,此刻,很温暖。
两人上了车,他贴心的为她系了安全带,将一只浅棕色的小包甩给她。
“上次落下了,我帮你收起来了,看一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他将包包的拉链拉开,她动手翻了翻,身份证,银行卡,之前的那一只旧手机,全都在。
“没少。”她说着,将小包挎到肩上。
“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哪里,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从外套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摊在手心:
“上一次的电影没看成,我重新买了两张票,陪我看完这一场电影,你就自由了。”
南栀身子往后一仰,车里的空间本来就有限,此时的两人之间,好似隔了楚河汉界。
两张电影票,他这是还没死心啊,还是要将她给变作余莺啊!
这个男人,太过偏执,也太疯狂。
她从心里怕他,又觉得他可怜,现在,又多了排斥。
到底要她怎么说,他才会明白,她不是余莺,也没有人能代替得了他心里的余莺。
端木夜澜一只手转动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的一切,已经将她心里的想法给摸了个透。
“放心,不是以余莺的身份,今天,你只做你自已。”
女人一双眸子望着他,有些意外,还有一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她看着那一张脸,像是有某种物质缠在了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有些陌生。
又突然很怕,下一秒,这一张脸又变成那令她感觉到害怕的恐怖模样。
她将头给扭了过去,望向车窗外。
起了大雾,整个城市若隐若现,让她不得不去怀疑,刚刚他说的“今天,你只做你自已”这样的话,真的会从这一个男人的口中被说出。
端木夜澜却在此时开口:“好歹,昨天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做为回报,陪我看一场电影,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一条命,一场电影,确实算不得过分。
车子开到了电影院门口。
他将车给停好,拖着她进门。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给你买爆米花和饮料,对了,是喝可乐还是奶茶?”
“都行。”
“还是奶茶吧,你身子骨不好,得喝些热的才行。”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老老实实的跑去排队。
十分钟后回来,将一杯热的原味奶茶和一大桶的爆米花塞给她。
她最先伸手去接那一大桶的爆米花,两只手捧着,手还是抖着,在那一大桶的爆米花落到地上的瞬间,她脸色变白。
端木夜澜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随即说道:“没关系。”
高大的身躯弯下,将爆米花桶给捡了起来,至于洒在地上的那些,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南栀这个人,别人对她万般的不好,她都能忍得了,可当这个人开始对她好了,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不是感动,而是更加的迷茫无助。
从内心深处里,觉得自已配不上那样的好,她这样的人,好似不配任何人的好。
端木夜澜选的最佳的观影位置,放的是一部韩国的老电影。
开场暴击,总之挺感人的,以前她在手机的短视频上也刷到过,每一次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直流。
现在,终于有机会从头看到尾,电影院里的这种音效,再配合这种氛围,无论是画面感,还是给人的冲击力,都比在小视频上给人的感觉更直观。
但她却没有一丝想要流泪的冲动,这一颗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坚硬?
看到快大结局,男女主终于冲破命运的枷锁,拥吻在了一起。
身边的人,微微颤抖的手突然朝着她的脸颊伸过去。
她立即警觉的转过去脸:
“我只答应陪你看完这一场电影,不代表在这个过程里,你可以对我做别的,再这样,我就走了。”
男人伸手将她拉住:“别走!”
唇瓣微微蠕动,那一刻她清楚的读懂了他的唇语,他在说:莺莺,别走,我求你。
她将头扭过,不理他。
走出电影院,站在门口。
端木夜澜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一直以来,我们对彼此的成见都太深了。”
“你这算是观影感受?”
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重新认识一下。”
“怎么认识?”
“先从朋友开始,试着去多了解对方一些。”
南栀笑了起来:“你跟我,朋友,你觉得可能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南栀又道:“可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人命。”
“那我们就努力的将这一条命给忘记。”
南栀又笑了:“忘记,怎么忘记,端木夜澜,死的那个人是你的妻子,是你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
“人这一生之中,最爱的人只有一个,可喜欢的人能有很多个。”
她就那样怔怔的望着他,最后一把将之给甩开:“你今天简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