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夏涵像是忍无可忍,终于情绪爆发。
“我说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为什么连机会都不给我!?”
这么做是不对的。
夏涵心里清楚。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以及步步紧逼的态度,是宋向秋感到不适的主要元凶。
她该慢慢来的,可视线触碰到那块新表,她就控制不住地怒火中烧。
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别人的新年礼物,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
就连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他都分给了别人,甚至最长持续了四年!
那本该是她一个人的,宋向秋本该只为她一个人设计东西的!
她都没有计较这些,他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她的情感和要求有压力!?
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恨意如同菌丝蔓延在血管里。
夏涵甚至恶意地想,宋向秋的身体应该再弱一些,这样,他就不会将过剩的精力放在别人身上了。
很显然,这些看似无理取闹的话,令一向好脾气的宋向秋,感到进一步被冒犯了。
“原因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现在情绪太多,需要冷静。”
他的声音微冷,却依旧不愿意和夏涵争吵,回复也带着规劝的意味。
可这句话,像是导火线,轰炸得夏涵毫无理智。
情绪太多,需要冷静?
“你现在是觉得,我像疯子,对吗?”
夏涵早已不流泪了,她的眼泪被痛恨烧干,神色格外歇斯底里。
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是冷淡和无奈。
他是衣冠楚楚的旁观者,她是深陷囹圄的困兽。
像是许多年前,她被无数眼睛注视的那样。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戒指盒被扔在地面,夏涵猛地冲向宋向秋,拽住他的衣领往下扯。
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俯身的时候,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只有你不能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咬牙切齿,话语里蕴藏着强烈的不甘。
“当初你招惹我的时候说过的,你说过,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才…!”
如潮水般的绝望,将夏涵覆盖,她开始口不择言,但话语却骤然被宋向秋的动作打断。
宋向秋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很轻,却令夏涵骤然松开了他的衣领。
他的脸红肿起来,白皙的面容上,被殴打的痕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的夏涵,猛地后退,跌坐在地上。
她都做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明明很早之前,她就不会有这种疯狂的应激反应了。
她不想伤害宋向秋的。
“冷静下来了吗?”
宋向秋低下头看她,在她身上落下一道影子,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夏涵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
夏涵直起上半身,伸手要去拉宋向秋的手,像是办了错事想要寻求原谅的小孩子。
可宋向秋躲开了,她的手落了空。
眼睛酸涩,心脏猛缩,夏涵知道宋向秋生气了。
“对不起…秋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你的,我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对不起。”
她仰着脸看他,哭得好不可怜,完全没有刚刚打他巴掌的狠戾。
“你不收戒指就算了,我不强迫你了,让你感到不舒服,也是我的错,我会反思的…”
宋向秋没有看她,像是怕自已心软,径直走向电视柜,去拿医药箱。
“我帮你上药。”
夏涵胡乱擦了擦眼泪,起身往宋向秋那边跑,但宋向秋再次与她拉开距离。
他望着她,眼里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
没有强烈的愤怒,没有被羞辱的难堪,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没生气,但还是觉得,这段时间,我们都给彼此多一些空间吧。”
她让他感到难以应对了。
夏涵意识到了这点。
“好…”
她尽力扬起笑容,讨好的,别扭的。
与悲伤的眼神,格格不入的。
“好。”
像是对宋向秋这么说,又似在对自已这么说。
宋向秋回了卧室。
听到关门声后,夏涵脱力般跌倒,她依旧在流泪,眼眶又疼又热,瞳孔却格外空洞。
她又搞砸了。
挽起左袖,夏涵神经质地抠着还未痊愈的伤痕,很快,指尖就传来粘稠感。
藏在袖子里的手臂,赫然遍布着各种斑驳的抓痕和刀痕。
有的伤很深,痊愈后留下增生疤,有的伤只有浅浅的印子,恢复后只剩淡淡的红。
密密麻麻的,新旧交错的伤。
之前是父母给予的,后来,是她自已给自已的。
疼痛和鲜血能帮助她尽快冷静下来。
夏涵的身体上,还有许多严重的疤。
左肋有被父亲用水果刀砍伤的疤,肩胛骨有被母亲烫出的丑陋痕迹,腿也被混混打骨折过。
但只有手臂上的疤,最为繁茂,像是野蛮生长的野草。
对夏涵来说,某些时候,伤害自已,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不同刀片划伤肌肤,带来的痛感和出血量都是不一样的。
没有刀的时候,她就用指甲抓抠。
她早早就对疼痛有了成瘾性。
等伤口变得血肉模糊,血染红衣物和手指,那痛感变得灼烧,甚至牵扯到肠胃,夏涵才觉得冷静了下来。
她看都没看伤口,将袖子放下,抿了抿泛白的唇,在客厅里寻找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
没关系。
都是暂时的。
宋向秋生她的气,是暂时的。
戒指送不出去,也是暂时的。
确实是她做的过分了。
等明天,她好好哄哄宋向秋就好了。
戒指盒很显眼,但戒指却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夏涵找了很久,趴在地上往沙发底看,终于找到了染了灰的可怜银戒。
起身的时候,眼前的景物旋转了一瞬,夏涵撑着沙发稳住身子,手上的血已经干了,没有染脏沙发。
夏涵舒了口气,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将没送出去的戒指,与自已那枚串在一起。
两枚象征着联结的银戒紧紧贴在一起。
夏涵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戴上,珍重地藏在衣领里。
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
夏涵进屋前,在宋向秋房门旁边站了许久,她缩回要敲门的手,拿出手机,给宋向秋发了短信。
【 新年快乐。】
今年的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不管是她,还是他。
夏涵心想。
她又不受控地回忆起宋向秋和那位学姐。
可他们两个,互相说得很及时。
不能再想了。
夏涵头痛欲裂,回了房间。
她觉得,自已需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