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用力，夏涵感到下巴发酸，一双黑眸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我当初打宋向秋，是因为他说了你的坏话故意激怒我，可你不相信，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永远不会看到真相。”
“诬陷我偷钱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想要让你看到，所以你看到了，甚至还给他找了完美的借口，夏涵，你还有自我吗？”
孙章弯下腰，如同沉闷的山脉，压在夏涵身上，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把宋向秋当做一切，任由他吸干，但你迟早会明白，你对他来说，只是比其他人更好用一点的工具罢了。”
“他那种人，根本不懂得爱，只会一味索取，所以你才会变得愈发虚弱，才会被困在过去，再也出不来。”
假的。
都是假的。
孙章这些话，只是为了挑拨她和宋向秋之间的关系。
神经在拉扯，夏涵的头疼得更厉害了，耳边有无数吵闹嗡鸣的声音，她身体紧绷，如同拉到极致的弓。
“你给我闭嘴！”
鱼腥和血腥味一起袭来，夏涵鼻腔粘稠，像是吞吃了一整条活鱼，恨不得把身体的器官都呕出来。
“他也是在意我的，他怎么不可能不在意我，他就算还不爱我，也绝对无法割舍我，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别人是完全不会懂的！”
又开始流鼻血。
夏涵望着头顶刺目的灯光，血顺着下颌滴落，身处的仓库仿佛都变形拉扯成了春城那间破败的家。
漆黑的眼球下移，她涣散的瞳孔聚焦在显得慌乱的孙章脸上。
“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孙章用袖子擦着夏涵脸上的血，半是焦躁，半是痛苦，红着眼看她。
“我他妈不说了，行了吧？你好端端的流什么鼻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绝症了！”
夏涵不懂孙章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她，好像她对他多重要似的。
可她懒得想太多。
“我没得绝症，就是被你气的。”
她声音沙哑，吐字很慢。
“你得绝症，我都不会得绝症，我要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这话不知道哪戳到孙章笑点了，他忽然笑起来了，可那笑称不上开心，更像是无奈的苦笑。
“我们打个赌。”
“宋向秋如果真的在乎你，就不会拿你冒险，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满足我的诉求。”
“但如果你不是那么重要，他会继续跟警方合作，想要把我赶尽杀绝，完全不顾把我逼急了，会对你下手的状况。”
眼睫轻颤，孙章望着袖口蹭满血布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他要是真的选择了最后一种情况。”
孙章望着夏涵，眼里有了病态的情感。
“那你就得认清现实，然后，跟我一起死。”
夏涵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
母亲总是咒骂她为什么不快点去死，但真要死的那天，只有她被留下来了。
黑漆漆的世界里，只有宋向秋是白色的，和那尊染血的圣母像一同映入瞳孔。
于是，她觉得自已可以继续走下去。
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家，不需要多大，她一点都不想要孩子，和宋向秋在一起，就是她的夙愿。
直到跨年夜前，她都抱着那种美好的期许，但为什么变化总是突如其来，令人防不胜防？
宋向秋不爱她，是她一厢情愿误会太多，夏涵努力接受，努力控制自已，只是不想完全失去宋向秋。
可是，她在想，迟早，宋向秋身边会有其他人的。
誓言会生锈，她再也不想当被留在后面的人。
“好啊，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他们打的赌不是命，而是几毛钱，夏涵的语气轻松。
“但他就算在乎我，也拿不出七百多万，你还是别多费力了。”
“那你就小看宋向秋了，即便他没有，田壮也能轻易补上。”
看了眼窗外暗下来的天空，孙章意味不明。
晚上六点半。
孙章让人买了饭，喂给了夏涵一些，动作算不上多温柔，表情也臭的不行，但胜在耐心。
没心情跟孙章在这点小事争吵的夏涵，碍于体力，很是配合地吃了半碗。
“头儿，账户收到汇款了，有线人说狐狸和黑熊他们也被放回来了，没瞧见有条子跟着。”
见夏涵不吃了，孙章撂下碗筷。
“不能放松警惕，以防万一，让大部队按照新路撤离，狐狸他们从老路走，这样出意外，也不至于损失太惨重。”
乌鸦点点头，跟人去安排。
孙章跟夏涵拉远了点距离，抽了根烟，却还是觉得心静不下来，像是有更大的阴谋在发酵。
“你输了，要怎么把我送回去？”
脸上的血迹早就被孙章帮忙清理干净了，夏涵吃饱了，说话也没那么虚弱了，反倒是有心情刺探别的情报。
“用不着你管，你别得意的太早，万一这只是烟雾弹，我看你怎么办。”
刺了夏涵几句，孙章依旧烦闷的不行。
如果能顺利撤退，他倒是也觉得轻松，但就是怕宋向秋捏准他不会轻易伤害夏涵，采取激进策略，打算把他一锅端了。
不过…
孙章侧眸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夏涵，跟她的的黑眸对视了几秒，阴郁的眸底染了怪异的笑。
他也不是没埋雷。
宋向秋，你可要好好选了。
选不好，就是不在乎夏涵的安危，她要是知道了，之前有多爱你，就会有多厌恶你啊。
晚上七点四十二。
向来沉稳的乌鸦面色惨白，冲进仓库。
“头儿！不好了，新基地被突袭了，逃离路线也暴露了，有不少人都被警察抓了，看来宋向秋不是诚心和解，他想趁乱灭口！”
夏涵黑眸错愕，像是觉得自已听错了。
“他怎么会这么做？”
明明知道她被抓了，却不顾她可能会被激怒的孙章伤害，执意采取这种策略。
宋向秋真的…
真的不在意她？
“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竟然…”
不是不怨，而是在庞大的爱意下，所有负面情绪都被压制，那蠢蠢欲动的恨和怨，因为这件事有了突破口，夏涵眼睛通红。
“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