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涵能原谅宋向秋的大部分行为,她的感情机制,总会下意识粉饰心爱人的形象,可这不意味着,她没有底线。
宋向秋哪怕不爱她,也该同她一样,把她放在第一位 。
可他没有。
在知道她有危险的情况下,比起平安救下她,优先考虑的竟然是除掉孙章,完全不顾她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伤,甚至死掉。
夏涵不怕死,她也愿意为了宋向秋死,可是,她无法接受自已的死都要被人算计。
算计她的人,还是她一直都很信任的宋向秋。
开始疯狂挣扎,可双手双脚被牢牢捆绑住,绳子蹭破勒伤裸露的肌肤。
夏涵随着不堪重负的椅子一起跌倒,脑袋重重撞上冰冷粗糙的地面,鼻腔一热,身体里的血管,仿佛顷刻间都被割裂了。
脑袋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入,夏涵张开嘴想要继续质问孙章,可所有话语都被甜腥的血堵住,她呼吸不畅,觉得周身的景物都在天旋地转。
宋向秋对她的感情,到底掺杂了多少其他的东西?
即便当初他只是利用她保身,可这么多年了,他难道就对她没有一丝真心吗?
那些数不清的曾经,那些温情的瞬间,全部都是虚与委蛇,全部都是虚情假意吗?
就连之前屏幕里,宋向秋向孙章询问她状况的担忧眼神,也只是为了稳住这边的势力,而故意装出来的吗?
夏涵不相信。
她根本没办法去相信!
身体上的痛苦,根本比不上心灵的重创,她的脸蹭在地面,泪水和血液交融,哪怕不用人践踏,仿佛就已经卑微到了泥土尘埃里。
“我不信…”
额头的血滴落进她的眼眶,夏涵尝到了土腥味,黑发如同怪异海藻,将她苍白又血腥的脸包裹在其中,看起来格外妖异。
“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那他妈的都是我的人!”
孙章气得手都是颤抖的,憎恨宋向秋的狠毒,烦闷夏涵的自我践踏。
解开把夏涵固定在椅子上的绳子,他粗暴地将瞳孔涣散的夏涵拉扯起来。
“你再这么作贱自已也没用,不管怎么说,你就是输了,我们现在要撤离,如果路上遇到条子或者田壮的人,你就是最好的人质。”
宋向秋就是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夏涵,所以才出了这招险棋,并且执拗地推行,大有把他完全除掉的想法。
很显然,宋向秋的计划很成功,害得他这会儿就失了大半的势力。
孙章一时间不知道该佩服宋向秋的决心,还是该耻笑他在夏涵面前犯了个难以挽回的过错。
但不管怎样,孙章不可能放过这种挑拨夏涵与宋向秋关系的天赐机会。
宋向秋和夏涵像是畸形黏合的肉块,难以插足,用刀强行分开,就像是切掉了彼此身体的另一部分,血流不止,痛苦到痉挛。
现在的夏涵就是那样,血液和泪水混杂着怒火和嗔恨,神经和血管都仿佛变得狰狞裸露。
未来的宋向秋,也不会好到哪去。
孙章胸口的恶意滋长,他拽着夏涵往仓库外面走,眼神阴郁,每句话都裹了剧毒。
“不过,以宋向秋现在的态度,恐怕你死了他都不会伤心,你的存在威胁不了对面,那我就只能用你挡子弹了。”
“你给我滚!”
夏涵像是突然崩溃,用力扇了孙章一巴掌,眼珠又黑又圆,眼白都仿佛被血浸红了。
“我要去见宋向秋,我要找他问明白!他要是真的敢骗我,那他就要先去死!”
周围的大汉见夏涵突然发疯伤了孙章,立刻面露恨意和警惕。
侧脸红肿起来,孙章尝到嘴角的血腥,眼神示意手下不要插手,他眼神阴鸷,再也没了耐心。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说不定,他早就想甩掉你了!”
用力把夏涵拽过来,扔进后车座里,孙章不顾夏涵的拳打脚踢,重新把她手脚捆绑起来,胶带在夏涵脸上勒出明显的痕迹。
“多年前我就提醒过你,宋向秋为了激怒我,骂你是疯子,还坦白说接近你就只是为了利用,他如果真的在意你,又为什么能轻易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可你不信我,你说我满嘴谎话,四年后,你得到报应了,你看到真相了,宋向秋对你只是假意攀附,你没了价值就会轻易被抛弃。”
望进夏涵那扭曲又绝望的瞳孔里,孙章的脸上有了病态的笑意。
“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反正,被人欺骗,被人当工具利用这种事,宋向秋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对你的。”
像是有东西骤然在脑海中崩塌,情感在一霎那被全部剥夺,夏涵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她只是想找一个同样在乎她的人而已。
她只是…
想要被爱而已。
就那么难吗?
她就这么不值得吗?
就算她丑陋又糟糕,就算她脾气不好,可她愿意掏出自已的心去交换,为什么路过的人不是被吓跑,就是拿着她的心去交换其他的东西?
那个人是,宋向秋也是。
夏涵蜷缩起身子呜咽,如果可以,她宁愿和父母一起死在那个夜晚。
但母亲太讨厌她了,以至于连死,都不愿意让她一起。
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这里。
像是噩梦般的惩罚。
好黑。
好可怕。
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淌着泪,血顺着下颔滑落至脖颈,夏涵的头抵在座椅上,黑发遮住了神情,像是被人丢弃在垃圾堆里的玩偶。
孙章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弯曲的脊柱,可最终只是咬着牙关上了车门。
不说狠一点,夏涵永远都不会清醒。
他要让夏涵彻骨的痛,要让宋向秋永远得不到幸福,要这两人再也回不到曾经。
哪怕对事情经过一知半解的乌鸦,看到夏涵被宋向秋舍弃的这番模样,也难免觉得不是滋味。
她就像是一截快要枯死的嫩枝。
上了驾驶位,孙章冷声对一旁的乌鸦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乌鸦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连忙安排剩余的人离开。
车子一辆辆开走,天色愈发漆黑。
孙章注意到不远处的森林里有一闪而过的亮光,他眉骨下压,知道有人跟过来了,从车窗扔下半截烟头,故意选了一条艰险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