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护士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多照看宋向秋，夏涵卡着最后半分钟往医院大门跑。
也就是刚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眼前霎时漆黑，医院忽然停电。
与此同时，她的身边掠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像是夜幕里高耸的山，浸透了黑夜，藏着无法明说的野兽。
夏涵被那人的衣角蹭到手背，坚硬的，凌厉的，带着浓重冷气的，擦过她的手，像是被刀锋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液汩汩流出。
脑袋里有根紧绷的弦不断拉扯，夏涵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黑暗中，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胳膊，阻止他往前。
下一秒，医院的电力恢复。
望向夏涵的侧脸，轮廓线条锋利，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对深邃漆黑的眼睛。
孙章那沉寂又暗藏危险的视线，缠在夏涵脸上，半晌，他勾了勾唇。
“老朋友啊，好巧。”
配电室那边的人估计被取代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来电，可能是计划露馅了，宋向秋提前联系帮手了。
就这么一会儿，保安就已经赶来了，正在四处巡逻。
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了，这种小把戏肯定不能再重复操作，宋向秋今后应该会更加警惕。
弄死宋向秋，果然要比计划中的要困难许多。
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喜欢玩这种谋害人的脏手段，所以才会反侦察能力这么强吧。
孙章懒懒的想。
与其分析计划是从哪暴露的，孙章更想知道，宋向秋联系的那位帮手究竟是谁。
势力应该不小。
“你怎么在这？”
夏涵这两日总是梦见孙章，见到他后，那股压抑的不安和焦躁立刻苏醒，语气带着一丝警觉和质问。
“这是医院，又不是你家，我怎么不能来？”
任由夏涵的手抓着他的手臂，孙章一副很有兴趣跟她叙旧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除了宋向秋谁都不会在意，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电话铃声响起，夏涵知道是江驰野在催促自已，她攥紧孙章的袖子，另一只手接听电话，放在耳边。
“小姐姐应该是迷路了吧，取经的路就是不好走哈。”
夏涵被江驰野这话堵了一下，她看了眼医院大厅的时间，八点零五分。
“我临时有点事，再等我五分钟…”
“行啊，你是皇帝你最大，处理政务刻不容缓，我这个小臣子当然要遵圣旨。”
忍了又忍，夏涵才把那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咽下去。
暂时稳住了江驰野，夏涵刚要舒一口气，就听见一阵阵清脆的拍照声。
她抬睫看去，就见孙章正拿着手机，对着她狂拍，拍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拍她发现自已被偷拍后的错愕，以及被冒犯的恼怒。
“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刺激宋向秋了。
去看望病人，总得带点礼物。
孙章恶意地想。
“没什么，你待会儿要见人，正好，我要去看望朋友，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夏涵看了眼四处巡逻的保安，又瞧见护士进了宋向秋的病房，心中漂浮的不安落下了许多。
“你先把照片删了。”
她觉得孙章不怀好意，也信不过他。
毕竟当年的事情，收场得很糟糕，孙章绝对多多少少记恨她，而她对他也很是厌恶反感。
“好吧。”
孙章这一次很快就答应了，他当着夏涵的面删除了照片，还将回收站里的一并清除，夏涵这才放他走。
瞧见夏涵的背影走远，孙章才收回目光，面容浮现一抹阴寒。
有种东西，叫做备份。
夏涵真是好骗。
所以到现在还是被宋向秋骗得团团转。
敲了敲病房门，是位护士来开的门。
宋向秋刚结束今天的输液，眉眼拢着几分倦怠，这淡淡的疲意，在看到门口的孙章后，似乎更为深重了。
“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和他聊几句，你不用担心。”
他这么对一旁的护士说。
那略微犹豫的护士，听到这话后，点了点头，推着医药车离开，随手关好了门。
“你还是很会恶心人。”
坐在沙发上，孙章扯着唇淡声道。
“谁派你来的？”
宋向秋没心情跟孙章迂回，那张清隽的脸上没了笑意，在冷色调的惨白灯光下，就像是一具没有活气的雕塑。
“就不能是我自已想弄死你？”
话题推行不下去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零八了，宋向秋想起夏涵说过十分钟之内回来，他不想让夏涵和孙章碰面。
“你既然不想跟我聊，那就尽快离开，反正我迟早会查出来，只是，你别阴沟里翻船，再也爬不起来。”
孙章眸底浮现阴鸷，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容易被挑拨情绪的小孩子了，他只是回敬。
“看来你对自已的帮手很有自信啊，不过，我觉得你这副破身子，活得也够久了，早点死了也能省点空气，只可惜了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药。”
见宋向秋不搭理他，孙章眸光一闪，拿出手机，点开刚刚偷拍的夏涵的照片。
“说起来，我刚刚见到夏涵了。”
宋向秋那原本放松的状态立刻变得紧绷，琥珀色的眸子浮现一丝隐晦的杀意。
“你对她说了什么？”
如菩萨般慈悲精致的面容，像是被凶煞缠身，一半柔美，一半狰狞。
“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就像当年那样，她只会相信我，你是在自取其辱。”
提起当年的事，孙章感到一股滔天的恨意，哪怕这些年他没有刻意想要报仇，但一旦伤疤被揭开，他才发现，里面爬满了蛆虫。
“是吗？”
肌肉偾张，青筋凸起，孙章把相册里，夏涵主动扯着他手臂的照片，给宋向秋看。
“还是她主动拉住我的。”
欣赏着宋向秋惨白的脸，孙章心中有了几分畅快。
“这都得谢谢你啊，不然她不一定能记得我，不愉快的记忆，更容易被大脑记住——这是你当年告诉我的。”
故意用话语激怒他，引得他动手，故意卡在夏涵到来的时间点，又在之后故作善良地替他开脱…
然后在夏涵完全跟他关系决断后，宋向秋就那样笑着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