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榜九鸳鸯枕,相公剔骨,夫人剥皮。
此刻剥皮夫人拿着剥皮刀,正一脸诡笑地向远山逼近,其他人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剥皮大戏。
下一秒,一道剑气横扫而来,剥皮刀“当啷”一声落了地,剥皮夫人瞬间被震了出去。
刮骨相公接住他吐血的妻子,双脚拖地,退出一丈远。
剥皮夫人的手腕仿佛凭空破开了一道血口子。
刮骨相公急忙捂住剥皮夫人的伤口,愤恨地瞪了过去。
吊死鬼捂着心口,眼睁睁看着他的白绫在霎那间断成碎片。
剩下几个看戏的,感受到剑气,微微凝眸看去。
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就出现在对面少年的身前。
“大侠……”
远山声音颤抖,带着些不敢置信。
站在他身前的隗泩眼中杀气奔腾。
看到远山被白绫死死捆住的那一刻,他都要窒息了。
“远山,你俩再敢笑成那样,我跟你俩没完。”
隗泩声音嘶哑,充血的眼眶通红。
若是晚一点,再晚一点……
隗泩握着断水的手骨节泛白,
他不敢往下想。
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竟然组团欺负人。
远山哽住,
大侠恢复内力回来了,可是公子……
他目光悲伤地看向茶棚。
隗泩转身扶住远山,迅速封住他的心脉,却见他神色悲痛。
顺着远山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半坍塌的茶棚下,大概是在他们当时离开时路行渊坐的位置,此时流出一大滩血。地上被压了一半的尸体支离破碎,已经看不出模样。那身白色衣服被染的血红。
先前他和远山赶回来,从那个位置看,此处刚好被凸起的棚子挡住。之后又被当时护在身前的远山挡住视线。
隗泩瞳孔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路行渊?
路行渊怎么能死呢?
他慌忙地看向四周,茶棚下只有那一具尸体,
除此之外,只有对面的刺客,茶棚边血泊中的煮茶老板,灌木丛边不知何时也已经鲜血淋漓的蒸包子大爷。然后便剩下脚边被迟雨杀掉的刺客尸体。
不可能!一定是被迟雨藏起来了。
“小兄弟,有两下子。”
对面面具男说着,看向他们两个所看的方向,嗤笑一声,
“那人无缚鸡之力,杀他很容易。也就你们先前的那个小兄弟身手还算不错,尚且能与我们切磋一阵。至于你……”
他上下打量着隗泩,瞧着隗泩细胳膊细腿,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是回来送死的?”
隗泩的视线不敢置信地落在那具面目全非尸体上。
路行渊……
颤抖嘶哑的声音仿佛是刀片割过喉咙才发出来的,
“你们杀了他?!”
隗泩扶着远山坐下,又缓缓站起身。愤恨仿佛在身体里凝成了流动的气体,
“谁让你们杀了他的?”
“大反派是你们说杀就杀的?”
头顶烈日高照,隗泩的周身却好似围绕着寒气。
他微微垂着头,五官沉在阴影里。
脚下血泊,表面如水波微微颤动。
隗泩缓缓踏步向前,
嘶哑冰冷的声音撕裂燥热血腥的空气,
“你们伤了远山和迟雨,我便不能叫你们全身而退。”
“你们杀了他,我便杀了你们。”
旁边脸色紫红的伸出他恶心的长舌头,忍不住笑道: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少在这儿虚张声势。”
“不自量力!”
“你也想听一听自已的骨头被我的白绫缠碎的声音吗?那便叫你听听。那可是这世间最美妙的音律。”
“你也对他用了绞杀!!”
隗泩握剑的手跟声音一样颤抖,仿佛心口都在滴血。
刺客榜七吊死鬼,武器白绫,绝杀技,绞杀。便是用白绫将人慢慢缠紧,直至骨头断裂插进五脏六腑。
“哦?小兄弟认得我?”
“别废话,还是我先来?”
另一边侏儒男子声音怪异,手指微微一动,
只听叮叮几声,
三根银针打在断水剑身上,轻悄悄地落了地。
断水从隗泩的眼前横着扫过,一向清澈的双眸,此刻狠戾肃杀。
毒童子嘲讽的笑容还挂在嘴角,脖子忽地上一凉,没了声音,
他茫然地抬手,耳边传来寒冰一样的声音,
“刺客榜八,毒童子。”
毒童子,善用各种带毒的暗器,最常用的便是这银针。其他暗器今日便没有拿出来的机会,以后也没有。
其他人怔愣地看着隗泩刚才站着的地方,
明明眼睛都没眨,人却不见了。
觉察出不对,皆一脸警惕地寻找隗泩的身影。
周身麻痹的远山双眼放光,
大侠内力真的恢复了!
这便是刺客榜首!
其他人在毒童子倒下的一瞬,寻到了隗泩的身影。面面相觑后,一齐向他攻击上来。
鸳鸯枕丈夫的剔骨刀直向隗泩射了过去;月缺的双弯刀同时飞出;又一条白绫从吊死鬼颈上飞出;铁面虎抄着匍虎刀就砍了过去。
却只听冰冷的声音划破空气,
“刺客榜九,鸳鸯枕。”
“刺客榜七,吊死鬼。”
“刺客榜四,双刀月缺。”
“刺客榜三,铁面虎。”
“锵锵”几声,
鸳鸯枕的刮骨刀断了;
吊死鬼的白绫再次在空中碎成了数片飘落;
月缺的双刀在空中画了两道弧线后撞在一起,落了地。
唯有铁面虎的匍虎刀接下了隗泩的一剑。
刀剑相接,
铁面虎瞬间被震得后退,
“你到底是谁?”
铁面虎嘴角带血,惊恐地望着一脸阴鸷的隗泩。
片片白色布条飘落中,隗泩手拿断水,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鬼泩。”
晴天白日,隗泩的声音传到这些人耳朵里如同鬼魅,
两个字足以击溃在场所有人的狂妄。
被隗泩念到名字的,除了铁面虎,其他人皆茫然抬手扶上自已的的脖子。
鸳鸯枕中的剔骨丈夫和月缺,原本完好的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一道血痕。
吊死鬼有白绫护着颈部,只见白绫上也晕开了一道红色。
剥皮夫人惊恐地扑上去接住他相公倒下的身体。
铁面虎握刀的手止不住打颤,
“不可能!鬼泩从不在白天出没。”
“是你们将鬼逼到了白日。”
隗泩的话音落下,铁面虎的刀才抬起,便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皮肤被划开了。
刚捡起地上剥皮刀的剥皮夫人同时顿住脚步,颈间浮现一道血痕。
他们皆不敢置信地瞪着双眼倒了下去。
隗泩转身,脚步沉重地向茶棚走过去。
隗泩第一次杀人,一次就结果了刺客榜前十的一半。
身上甚至未沾上一滴这些人的血。
他知道这些人,每一个人的绝杀招数,甚至是他们杀了多少人。
每杀一个,隗泩脑海里都会想象着,他们将绝杀招数用在迟雨身上、用在远山身上、用在路行渊的身上。
就好像也都用在他身上一样的痛。
他没感到害怕,也没有负罪感,甚至没感到复仇的畅快。
因为迟雨命悬一线,
因为远山遍体鳞伤,
因为他们围杀了路行渊。
他们怎么能杀了路行渊……
他脚步摇晃,眼神空洞地望着茶棚,一挥手,半塌的茶棚顶就飞了出去,
他来到支离破碎的尸体前,却不敢触碰,
“……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