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泩刚庆幸路行渊把自已忘了,不过睡半个觉的功夫,这人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怪他想法太单纯,果然大反派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大反派二半夜的不睡觉,又抽的什么风?
隗泩十分不情愿,却不得不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切换成忠诚守护模式,
“公子半夜不睡觉,是梦游了吗?”
路行渊眉头微蹙,
“梦游……梦行症?”
“呃……”隗泩想着梦行症听着应该就是梦游的意思,于是点头应道:
“对,就是梦行症,梦游是我们那的家乡话。”
“你家乡在哪?”
“我的家乡在……”
“日——喀——则?”
隗泩真想给自已两巴掌,
摇晃着脑袋,驱散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旋律,立马改口,
“一个小村子,公子大概没听过。”
“离国有这么个村落?名字很特别。”路行渊将烛台放下,在桌边坐了下去,
“不如少侠给我说说你的家乡。”
隗泩含糊地想要蒙混过关,瞧路行渊这架势却似是要听他详细说说。
可说什么?
他的家乡不是在不在日喀则的问题,是压根不在这个世界!
隗泩实在想不明白路行渊要干什么,大半夜把他拽起来唠家常?
陆行渊低声又道了一句:“我自幼离开故国,除了路边草的涩味,没什么记得的了。”
他是说他连草都吃过?
隗泩不由得惊了一下。
书里说,当年路行渊在来乐丹的路上遇上了山贼。除了他和一个贴身女婢,其余人都死了。二人一路乞讨才勉强活着到了乐丹。
也因此初到乐丹就成了天大的笑柄,连同整个离国都成了个大笑话。以至于两国都不待见他。
直至后来两国交战,
战场上乐丹的领头将军提起此事仍大声嘲笑:
“太子是乞丐,离国也不过就是个大乞丐帮子。你们这群乞丐不是拿着要饭的破碗来打仗吧!”
话闭乐丹众将士一阵震天大笑,离国将士霎时气势全无。
……
隗泩一时间想的有点远,都开始心疼起幼时的路行渊了。
那时他也不过才八岁,
异国他乡为质,且一直被人当作笑柄,也难怪他心理扭曲。
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一个七八岁的干瘦男孩儿,趴在地上啃草的可怜场景。
还好当时还有个婢女,要不然……
要不然……
要不然个屁!
那个女婢讨饭都没将他扔下,他回头一刀就给捅死了。
隗泩瞬间清醒过来,心里痛骂自已一顿。
这该死的同情心!
疯批大反派你也敢同情!
现在最值得同情的难道不是他自已么。
路行渊看着面前的小刺客脸上风云变色,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欣慰,一会儿又气恼的,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看着似乎马上就要开始抓头发了。
来杀他的刺客见多了,试图以各种方式穿插在他身边的也不计其数。倒还是头一次见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
稀奇。
路行渊对眼前这个小刺客又多了些许兴趣。
【近日确实无趣的很,他若是明日回来,就多留些时日再埋好了。】
陆行渊好心出言打断了隗泩正要揪自已头发的手,
“怎么?不想与我说?”
隗泩回过神发现自已双手即将抱头的奇怪动作,急忙将手放下,
“就是离国北边的一个偏僻小村庄,公子没听过实在正常。”
他苦笑一声,赶紧转开话题,
“公子半夜将我叫醒,是有什么吩咐吗?”
路行渊视线依旧盯着隗泩,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拽了拽被子。
路行渊:“今夜有刺客入府。”
“啊,是。”
隗泩心说刺客是来杀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忠诚守护的人设不能倒,他立刻露出紧张的样子,装模做样地查看着路行渊身上,
“公子受伤了?刺客呢?”
早知道他就爬起来出去装装样子了。
路行渊听着隗泩十分不走心的关心,突然特别好奇,是他哪个白痴皇弟派这么个人来的,就没见过装的这么假的。
他真是鬼泩?
墨色的眸子忽地一沉,
还是说这般呆傻模样才是装的?
“……”
那就更有趣了。
“刺客死了。”
路行渊面色淡漠,隗泩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就好,公子没受伤就好。”
隗泩说着,心里已经将路行渊骂了八遍。
神经病!那你半夜拉我起来干嘛!
面上却继续装着笑,不得不想办法为自已开脱,
“察觉刺客来袭,小人心中百感交集,奈何身负重伤。但想到公子身边有远山和迟雨护着,他二人皆身手不凡,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万幸公子毫发无伤。”
路行渊淡淡道:“心中百感交集地睡着了?”
“……”
隗泩刚想好的说辞让陆行渊一句话给噎回去了,咬牙继续陪着笑,
“小人自知出去也是累赘,只能强迫自已睡觉,希望快些将伤养好,才好保护公子。”
路行渊:“这么说,都是为了我?”
隗泩毫不犹豫,“那是自然。”
“既然都是为了我,少侠也躺了三日了,若想快些好,便是该活动活动腿脚。”
路行渊嘴角又出现了那抹淡淡的微笑,
“少侠去将今日那几具刺客尸首埋了吧。”
“啥?”
隗泩一脸的难以置信,假笑彻底挂不住了。
大半夜让他去埋人?!
“远山和迟雨呢?”
“与刺客搏斗太累,我让他们先回去歇息了。”路行渊说得好像多体恤下属一样,语气平和却又冰冷,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口吻,
“尸首已经装上车。后门出去一直走就是后山。天黑小心,少侠早去早归。”
还天黑小心!
隗泩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神经病!大变态!
他是自已睡觉被刺客打扰,就来折磨他,也不让他睡觉。
奈何,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不容他不从。
埋人总比埋自已强。
隗泩艰难的从床上爬起。
小说里哪个受伤不得卧床养上个把月,
他倒好,才躺了两天半就被半夜托起来去埋尸。
这变态简直没人性!
隗泩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
…
“咯吱咯吱……”
月黑风高,
一个人影慢悠悠地推着木车从后门出了院子。
走出不多远,忽地停住了脚步,
黑暗中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
装着尸体的车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隗泩捂着肚子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出了那个院子,傻子才回去!
“你爷爷我自由啦!”
虽然隗泩身上还有伤,但一想到终于不用在那个变态大反派的身边心惊胆战了。
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从此天高海阔任他飞,行侠仗义走天涯。
可还没跑出几步,肩上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