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忙于布置陷阱,竟然将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
迟雨看着车厢里的惨状,他的震惊却在于,
隗泩竟然还活着。
他们公子在极度痛苦下,没有杀了隗泩,甚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犹记得当年,他刚做公子暗卫不久,
若不是他功夫好,就死在那个夏至夜了。
迟雨的视线落在路行渊的衣襟上,未见上面有血,
再看隗泩,头一次目光里没有厌恶和嫌弃。
他不得不承认,
眼前这个人,做到了他和远山都做不到的事情。
公子是头一次在夏至夜没有伤害到自已。
迟雨回过神,和远山一起将隗泩从路行渊的怀里解救出来。
隗泩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子了,像是被麻绳绑了一夜,胸口还压着大石头,骨头都要碎了。
还有他的脖子、喉咙和肩膀,
[真的太疼了~]
远山和迟雨的表情异常严肃。
他们将路行渊翻了过来。
此刻路行渊的脸色比平时还要惨白,甚至白得发青。
远山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了路行渊凌乱的衣襟。
隗泩躺在路行渊边上,才刚艰难地侧过头,视线刚好落在陆行渊的胸口,
只一眼,他心里便咯噔一下。
昨夜紧贴着他的异常炽热的胸膛,
上面布满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像是鬼泩这副身体上的刀剑疤痕,路行渊胸口的伤痕相对要浅,却密密麻麻、交错层叠。
像是……用手抓的!
隗泩不由得心颤。
远山紧皱的眉稍稍放松,表情却依然是隗泩从未见过的严肃。
隗泩盯着路行渊胸口的上疤痕,突然注意到抓痕的边上,左胸的上方,还有一个似乎是被烫伤的印记,被衣服挡了大半,
他尚未看清,远山便将路行渊的衣襟合上了。
远山十分熟悉地从路行渊的身上翻出一个小瓶子,
当什么也没倒出来的时候,抬头和迟雨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只见远山迅速从马车椅子下翻出一个方形的木盒子,打开,从里面一堆小药瓶里拿出一个,掏出药丸塞进路行渊嘴里。
之后两人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行渊,满脸紧张。
隗泩张了张嘴,
[就没有人来管管我吗?]
直到路行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细微的血色,远山松了口气,才终于注意到了隗泩。
“天哪!大侠!你没事儿吧?”
他急忙将隗泩扶起来,靠在边上。
隗泩给了他一个“你看我像没事儿吗?”的眼神。
艰难开口吐出一个十分常见的字,
“水。”
昨夜路行渊掐的太用力,他现在细微的喘气都疼,没法大声说话。
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祖宗。
远山迅速翻出水囊,递到隗泩嘴边,
“大侠,对不住,怪我和迟雨忘了昨日是夏至,如若不然,定会拦着大侠,不让大侠上马车的。”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隗泩借着远山的手,小口地喝了两口水,眉头都要打成结了。
[咽水都好疼~]
不过至少嗓子舒服了一点点。
隗泩缓了缓,才又开口用细小的声音问:
“夏至……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远山面色恢复了凝重,如他所料地道:
“夏至是公子毒发的日子。”
刚才他就注意到,远山和迟雨一直提到夏至,结合昨夜的遭遇,便也想到应到是如此。
“是周婶下的毒?”
“他能解我身上的毒,自已的毒为何不能解?”
隗泩不解,
不管是初次把他捡回去,还是吃过周婶的菜。路行渊明明都替他解了毒。
远山眼中浮现出愤恨,
“不止,不止是周婶下毒。”
“府上也不止来过周婶一个厨娘,每一个皆是细作。他们在公子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给公子下毒。”
“公子也不是出生就会医术。”
“待公子熟读医书,毒素在公子身体里日积月累,早已经根深蒂固。”
隗泩听得心口莫名揪痛,
每一个……
“是不能解了吗?”
远山摇头,
“不知道,公子明知有毒,依然吃着周婶他们做得饭菜,每天都有新的毒进入公子得身体。公子说那点毒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可一到夏至冬至,还是会如此反复。”
“犹如百蚁灼心。”
隗泩震惊得说不出话,
当路行渊还是孩子的时候,当迟雨和远山还没有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无力自保,只能隐忍着,明知饭菜有毒依然要吃下去。
隗泩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路行渊紧闭得双眼上。
想起昨晚失控的路行渊,他此刻仍心有余悸。
百蚁灼心!
听起来便很痛苦,可没有切身体会,谁又知道到底是多么痛苦。
每个夏至和冬至,他是如何挺过来的呢?
隗泩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谁家大反派这么惨呀!]
“大侠,我给你上药。”
远山敛去眼底悲伤的情绪,从木盒中拿出一个小罐的药膏。手指剜了一块,轻轻地抹在隗泩脖子那片青紫上面。
正要揉开,手腕突然一紧。
远山扭头,正对上路行渊冰冷的视线。
“出去。”
轻轻的两个字,远山放下药罐转身就溜。
过了夏至夜,公子还是公子,对别人狠对自已也狠的公子。
今日迟雨也未犹豫 ,一个闪身跟着出去了。
只有隗泩动作太慢,他刚起身,就被路行渊给拽住。
“坐下。”
隗泩心脏突突跳,
方才的心疼和愤愤不平瞬间被惊恐所替代。
昨夜的事情历历在目,路行渊差点没将他给掐死!
而现在,路行渊又将他拽回来按在座位上。
比平时还要惨白的脸色阴云密布。晦暗的眼眸,落在他青紫的脖子上,昨夜黑暗中感受到的炙热、杀气以及痛苦皆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
隗泩突然觉得委屈,
[看什么看?!]
[你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