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隗泩回过神,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现在的壳子是鬼泩,他就姑且算是吧。
远山闻言瞬间两眼放光,
虽然暗卫和刺客一个杀人一个护人,算得上是宿敌。但某些情况下,这两者身份是可以互换乃至兼顾的。
毕竟方式都是嘎人。
身为一名暗卫,远山对刺客榜首这样强大的存在,充满着敬仰和好奇。
他想象中的鬼泩,应该是那种身材魁梧壮硕,满脸络腮胡子,长相狰狞可怖,宛若罗刹的粗犷大汉。
而眼前的隗泩,俨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看着还没他大的样子,这放大街上,谁能想到他是鬼泩啊!
“刺客榜首果然非同凡响,大侠你是怎么做到的?”远山忍不住问。
“什么?”
隗泩不解地看向这个看起来总是很开心的家伙,
而且说起来,虽然当时没看清,但好像就是这人将自已从林子里带回来的。
也是这人在陆行渊要埋他的时候,提出了异议,他才得以活了下来。
不过此刻隗泩也无法确定,自已到底应不应该因此感激他。
“刚才大侠弄脏了公子的衣服,先前还说心悦公子。公子平日最讨厌的两件事。若是往常旁的人,估计都死上七八回了。”
远山埋头解着隗泩腰上的纱布,说的稀松平常。
隗泩脑袋里却忽悠一下,差点两眼一黑。
这么说他岂不是一直在阎王爷脑袋上蹦迪?!
能活着堪称奇迹。
“我谢谢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哈。”
不过现在隗泩冷静下来再回想,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倒更像是为了将那个公主气走。
把他掀下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如此看来,路行渊的绝情绝爱人设好像没崩。
那说什么以身相许,兴许也只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隗泩浅浅地松了口气。
远山正埋头给隗泩处理伤口,嘴上依旧絮絮叨叨,
“我们公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还精通医术。可旁人却只是看了公子一眼,就说什么一见倾心,多么肤浅。也难怪公子厌恶他们。”
“不过公子对大侠当真十分不同。不但没叫迟雨把大侠埋了,还给大侠解毒,让我给大侠疗伤。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刚才你们还……”
远山脸一红,有些话他一个黄花大闺男实在不好意思出口。于是在心里略过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才继续道:
“公子可从未与旁人如此亲密过。大侠若当真心悦我们公子,我是十分看好大侠的,我瞧着公子对大侠仿佛也动了心呢。”
隗泩干笑两声,“我谢谢你啊!”
今天这一遭已经把他吓个半死,
若真被疯批反派看上,还不如直接去见阎王算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想扮演一个痴情守护、不求回报的守护者。等伤好一些,就赶紧伺机逃跑。
“不妨事儿,不妨事儿。”
远山乐呵呵地给隗泩上药,心说:这鬼泩还怪有涵养的嘞,一直道谢,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可怕。
他偷偷地打量着隗泩的模样,
你别说,洗干净以后皮肤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还挺俊。
远山寻思着,整个丹阳城,乃至乐耽国,心悦公子的数不胜数,从未见公子正眼瞧过,难不成公子喜欢这一卦的?
“啊!”
隗泩倒吸一口凉气,
远山想的太入神,手上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力道。
他急忙松开了手,一脸歉意,却道:
“刺客榜首也怕疼?”
隗泩:“……”
“你也不把刺客榜首当人呐!”
……
…
一个、两个、三个……
夜风吹着纸窗沙沙作响,隗泩躺在床榻上望着棚顶,听着细微的脚步声正踩着屋檐,急速掠过。
总共六个人。
不出意外应该又是离国那边哪个皇子派来的刺客。
作为一个手握剧本的人,隗泩很清楚地知道路行渊是要活到最后的大反派,几个小小刺客不过就是来送人头的罢了。
他要扮演一个忠心的守护者,这个时候应该爬起来装模作样地出去瞧一瞧,或者去报个信儿。
不过自那日后,他已经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路行渊一次都没来过。
说不定路行渊已经把他给忘了,他可不能自已去提醒。
只要他悄咪咪地苟在这儿,等伤一好,他一个刺客榜首,想逃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男大的想法就是和他的眼神一样清澈又单纯。
屋外响起一阵锵锵当当的刀剑声。
隗泩翻了个身,
觉睡好了,伤才好得快。
“有伤在身,我就先睡了。”
隗泩转瞬就进入了梦乡。
……
不多时,外面的打斗声安静了下来。
迟雨和远山拎着几个已经断了气的刺客进了路行渊的书房。
迟雨二人将手上的尸体往地上一扔,
迟雨拱手道:“公子,今日六个,依旧皆是死士,来不及阻拦,就都服毒自尽了。”
“看来那老东西是真要死了。”
路行渊坐在书案前,将手里的信条递到烛火上,纸条瞬间被点燃,窜起一道火苗,映在他墨色的眸子里跳动。
远山扯着死者的衣服,擦了擦自已手上的血,
“公子,那边派来的刺客皆有来无回,会不会对公子起疑啊?”
最后的一角纸条从路行渊指尖落下化成灰烬,他漫不经心地拿起边上的手帕擦了擦手,
“乞丐质子身体羸弱,在乐丹尚且苟活,何足忌惮。他们忌惮的只能是乐丹。来刺杀的刺客也只能是被乐丹国主派来保护的守卫解决掉的。”
“是,属下多嘴了。”
二人说话间,一旁迟雨已经扛起了地上的尸体。
五十里地,他得赶紧走,回来还得睡觉呢。
“慢着。”路行渊突然问:
“那人呢?”
“?”迟雨呆愣地顿住脚步,“哪人?”
远山却瞬间会意,“在房间里,已经睡下了。”
路行渊:“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迟雨没听懂路行渊的意思,并未放下尸体,憨憨地道:
“公子属下不累,埋完属下再去睡。”
远山无奈地叹一口气,一把将迟雨肩上的尸体薅下来扔在了地上,拽着他的手腕迅速退出了房间。
被拽出来的迟雨十分不悦,
“你拽我作甚?我不累,天亮埋尸很容易被发现。”
“你个傻子,你不累我还累呢。快回去睡,公子的话你都不听了?”
远山拉着不情愿的迟雨往后院的黑屋子去,路过西厢房时,默默地向里瞥了一眼。
……
隗泩睡得正香,突然被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谁呀?!”
他气急败坏得想打人,
打扰人睡觉是要遭报应的。
一睁眼就对上路行渊好看但冰冷的眼眸,
路行渊?!
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隗泩瞬间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