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贤王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明黄色的身体上,被劈成两半的尸体,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分离,不可能作假。
视线最后落在那歪在一旁看不清面容的脑袋上……
贤王脑袋里轰隆一下。
只见蹲在明黄色尸体旁的一个“太监”,捡起地上“太子”手里的长剑,缓缓站起身,
“皇叔可还记得,容淮这二字,还是皇叔为侄儿所取。”
“皇叔曾说,一国太子,身为储君,要有容人之量,故而为侄儿表字容淮,意为容纳百川。如今皇叔却设此大局,想要侄儿的性命。”
一身太监服的乐施安缓缓转回身,森寒的视线落在贤王身上,
“皇叔连一个侄儿都容不下,却要孤容纳百川。不觉得可笑吗?”
贤王傻了眼,
千算万算,他竟然忽略了山匪头子压根不认识乐施安长什么样。看见穿着太子服饰,又被太监护着的就以为是太子。
此时昏暗的山林间陆陆续续有士兵押着人下山。
被押着的,除了那些山匪,还有贤王带来的那些侍卫。
贤王震惊中猛地被拉下马,押到了乐施安的面前。
缓过神,他愤恨不甘地瞪着乐施安,
“你早知本王会在此设下埋伏,便亦安排士兵在附近蹲守,等着我自投罗网?”
“好一个请君入瓮。”
看戏的隗泩想了想,喃喃道:“我觉得应该叫瓮中捉鳖。”
毕竟他是只王八呀。
路行渊低声应和:“泩儿说的对。”
贤王苦笑着,
“容淮呀容淮,是皇叔低估了你。”
“小小年纪城府之深,竟装得毫无察觉一样,好让我放松警惕。”
说着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
“难道春日宴上,那些山狼也是你一早特意准备好让本王发现,然后驱赶进山的?”
他就说怎么那么巧,刚好就在春日宴的前一日,他在巡查的时候发现了附近有山狼,顺便就驱赶进了春日宴的场地。
他本以为是天要助他,却是乐施安故意让他放进去的?
正当他以为乐施安竟城府深到这种程度的时候,
乐施安否认了。
“狼是自已去的,但却是孤故意放松警戒,让你驱狼进山。”
乐施看着被押着略显狼狈的贤王,
“孤本以为皇叔当时便要向孤动手,再嫁祸给山狼。没成想皇叔仅仅是妄图借此毁孤名声,自已俘获民心。却险些害了昭映。”
“昭仪自小最粘皇叔,若知此事情,想必定心痛不已。”
闻言,贤王苦笑着,
“可惜了,竟真是天助,可惜啊可惜。”
路行渊不动声色地看着隗泩,瞧着像是没察觉什么不对。
当初为了激化他二人之间的矛盾,特意给贤王送了五只山狼的大礼,顺便试探一下鬼泩的身份。
只是若是这小兔子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还好,他的小兔子心思单纯。
路行渊低头看着隗泩紧紧牵着自已的手,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贤王回想着过往的一切。两次计划的过程都如此顺利。而原来所谓的顺利,皆是乐施安故意给他放的口子。
他突然无比挫败,
“本王竟未有丝毫察觉。”
“侄儿啊!是皇叔低估了你!此一局,皇叔输的心服口服。”
“走吧。要杀要剐回了丹阳,由圣上亲自定夺。”
“呵。”
乐施安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此时火红的日头已经有一半落下了山头,山谷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乐施安的脸色也随着越来越暗。
面对着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已过而立之年的贤王,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从嘴里发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慌乱颤抖,
“本王乃圣上亲弟,是你亲皇叔,你不能……”
乐施安抬手一挥,剑刃刮破皮肉,随剑刃飞溅的鲜血,在夕阳下更加艳丽。
“处理一个意图谋反的逆位,就别劳烦父皇了。”
贤王难以置信地瞪着惊恐的双眼,他想捂住喷血的脖子,双手却被士兵死死押在身后,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皇叔,一路好走。”
乐施安眼睁睁看着贤王在挣扎中没了生息。
才转身来到路行渊的面前,
“此次多亏行渊兄帮忙出谋划策,且抛开自身安危以身入局,才能如此顺利手刃逆贼。行渊兄跟着受惊了,马车这就到,稍作整顿,便可继续赶路。”
路行渊点头,
“殿下不必挂心,贤王与离国使臣勾结,要害的是我与殿下二人。我帮殿下,同时也是在帮我自已。”
“不论如何,这份恩情,施安谨记于心。”
乐施安拱手,路行渊抬手还礼。
两个太子在这儿客道,
隗泩打完架,这会儿一放松下来累的不行,随便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就坐了下去。
他百无聊赖地,瞧着那些士兵收拾战场。
那个土匪头子身中数刀竟然还没死,躺在血泊里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身边都是被他砍得四肢不全的尸体。
他坐着坐着,越想越不对,
[我是疯了吗?]
[我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大反派?]
天天说护他周全,天天说护他周全,怎么他自已还当真了呢?
隗泩后知后觉后,懊恼不已,
若是刚才没管路行渊死活,他此刻岂不是就自由了!
抬眼望着路行渊,视线落在对方手臂上的伤口,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路行渊天天说埋他,实际上这一天就救了他好几次。
就当还人情了。
隗泩想着,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只是莫名的感觉手心怎么凉凉的。
————
日头彻底落下之后,天尚且半黑时,
土匪和贤王的侍卫被押着返回丹阳城,那个土匪头子竟然还能站起来自已走,隗泩佩服不已。
乐施安一早就安排好的备用的马车也到了。
先前这三辆一直是都在附近的另一条路上跑,赶来的很快。
路行渊随手脱下身上脏乱的外衣扔掉,转头看着隗泩,
隗泩接收到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扔了。
路行渊满意地牵起他的手上了马车。
先前给他们驾车的小太监没眼看地移开了视线。
队伍再次出发,
没了贤王的阻碍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顺风,不足十日便顺利地到了边城。
城门打开,路行渊与隗泩并肩站在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