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隗泩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衣襟,
却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罩在了他脸上。
下一瞬,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和侍卫中间,大手轻轻攥住他歪斜的衣领摆正。
“又乱跑,一眼顾不到便跑丢了。”
这个声音!
隗泩瞳孔微微抖了一下,
这熟悉的、总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此刻充满宠溺,竟又叫他莫名安心。
路行渊一身素白长袍站在他面前,脸上戴着鬼怪面具。而隗泩的脸上则被戴上了兔子面具。
路行渊转身搂住隗泩的腰身,亲昵地将人带进怀里。
“这位官爷,内人总是这般莽莽撞撞,可是冲撞了官爷?若有得罪,小生这厢给官爷赔不是了。”
侍卫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他本是被隗泩清秀的气质和明亮的衣着吸引,一时兴起便想要以公谋个私,没成想会穿艳粉色衣裳的,竟然还是个有主的良家妇男。
“走路看着点!”
侍卫十分扫兴地瞥了二人一眼,转身便走了。毕竟他还有公务在身,也不能都耽搁。
隗泩总算松了口气,耳边便传来一句:
“夫人逛够了吗?可还有别的想买的?”
隗泩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
这泥马,送走了小阴兵,来了个阎王啊!
方才那一瞬,他怎会觉着安心的?
真是吓得昏了头。
“呦?这么快被找着了?”
隗泩还不知如何回答,给他衣服的男子已好奇地走了过来。男子瞧着隗泩脸上多了张兔子面具,再看向将隗泩揽在怀里的路行渊,貌似了然地打趣道:
“难怪你夫人要逃,竟是如此霸道,脸都要给人遮上。”
说着,他又凑近隗泩,暧昧一笑,
“摊上如此霸道的相公,某人被抓回去可是要受苦喽!”
语气听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相公?”鬼面具下路行渊轻轻挑了下眉,
“夫人与这位小倩公子相熟?可是私下说了为夫什么不是?”
温热的大手,在他的腰侧轻轻掐了一下。隗泩一个激灵,急忙否认,
“我没有。”
编瞎话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路行渊会突然出现啊!
而一旁男子疑惑地看向路行渊,
“你认得我?”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书生,忽然拉住男子的手,
“不是要回府?”
男子眼睛一亮,
肖郎说要跟他回府?!
“回府、回府,这就回府。”
男子乐呵呵地抱住书生的手臂,转身就走。
路行渊看着书生近乎落荒而逃的背景,转头低声道:
“我们也回府吧,夫人?”
这声夫人语气尤其重。
兔子面具下隗泩哭丧着脸,
“回。”
“这便回府了?”远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突然的一句又吓得隗泩一哆嗦。
狐狸面具歪斜地戴在远山脑袋上,他扒在隗泩肩上商量,
“难得出来逛夜市,再逛逛嘛。”
隗泩转回头,就见他一脸渴望,身边站着同样换了常服的迟雨,头上顶着被远山强行戴上的小狗面具,模样看着更憨了。
远山又补了一句:“我还从来没逛过夜市。”
听着怪可怜的。
隗泩无奈,转头看向路行渊,
“公子?要不再逛逛?”
“叫相公。”
隗泩:“???”
路行渊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语气平淡地又重复了一遍,
“叫相公。”
远山拽着隗泩的肩上的衣服摇晃,在他耳边小声恳求,
“求你了大侠。都要回离国了,我还是头一回来丹阳城夜市。”
隗泩诧异不解,
所以什么意思?
就是他不叫,就不能逛的意思?
不远处贤王的侍卫还在搜查,
他转头瞧着远山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一咬牙,不就是张嘴闭嘴的事儿么,
“相……相……”
“……相……”
隗泩几次开口又憋了回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似的,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细小的两个声音,
“相公。”
太羞耻了!
隗泩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狗东西,就喜欢耍他玩!
兔子面具只能遮住隗泩的脸,通红的脖子和耳根皆落在路行渊的眼里。
“去吧。”
“谢公子和夫人!”
“不愧是大侠,位份升的可真快!”
远山转身拉着迟雨,就挤进了人群。
“迟雨你快看……”
隗泩咬牙:“你个死远山!”
多余管他。
前面远山看什么都稀奇,相比隗泩他才更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瞧着他欢喜的模样,隗泩忽又觉得不就是两个字么,也挺值。
……
这会儿,热闹非凡的丹阳城夜市,因为贤王的侍卫接连抓了好几个青色外衣,且与隗泩身形相仿的男子,而有些混乱。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远山逛夜市的兴致。
路行渊依旧揽着隗泩,跟在远山和迟雨的后面,淡定地穿梭在人群中间。
挂满红灯笼的酒楼二楼窗前,贤王的视线自上而下地落在人群中那抹白色身影上。
他怎么在这里?
再瞧对方怀里衣着鲜艳的男子,
贤王轻蔑一笑,
一个沉迷男色的乞丐质子,何足为惧?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离国使臣,
“大人无需担心,本王想在丹阳城寻一人,易如反掌。”
“此人带如此多累赘之物,想来并非事先预谋偷听。且你我并未说到重要之处,便是听了什么去,本王也会让他永远咽回肚子里。”
贤王说的无比自信,只字未提对方的太子就在下面的集市上搂着男宠闲逛。
集市上,
隗泩十分不自在地被路行渊揽在怀里,走路都尤其别扭。
远山仍像是打了鸡血,逛起来没完。
关键他看上什么拿了东西就走,隗泩还得跟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他屁股后付钱。
直到集市快散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往回走。
远山美滋滋地抱着大包小裹,基本都是各种小吃糕点。路行渊和迟雨皆两手空空。而隗泩手里抱着一个布老虎,兔子面具遮挡着他紧张的情绪。
路上夜风习习,虽然已经入了夏,依然舒爽。
离开人群后,路行渊便立刻松开了揽着隗泩的手,甚至略带嫌弃地与他拉开了一定距离。鬼面具也取下来,随手扔在了路边。
隗泩走在边上,时不时地偷瞄一眼,
月光映得路行渊的侧脸棱角更加锋利,却映不进那漆黑的眼眸。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时辰前,掐着他腰,让他叫相公的那人。
夜风吹红了隗泩的耳根,却平息不下他心中的忐忑,
他擅自逃出来,
回去后不会又要将他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