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了。
有句话说,没有人能看到你认知外的世界,就像很一般的中学出不了一个清北,在花城中学里,也不会有一个人落入大专。
就好像这类群体从对方眼里消失了,双方都对对方的存在感到惊奇。
这会岑淑慎被一群陌生的学生堵了个正着,他们听到她期中考试的分数又是一阵哗然。
“比我们学校年级第一还高,花城中学真是名不虚传……”一个小个子男生脸上闪过歆羨。
岑淑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就像是过年的时候陷入了不熟的亲戚堆,聚光灯打在她头上,又难堪又无奈,好在她的社恐藏在心里,她的外在是个十成十的社牛。
三言两语把话题转了出去,她是一点都不想听到花城中学这几个字了。
“我们学校没什么人念书的,”厚厚的眼镜片推了推眼镜,神色复杂,她已经是她们学校成绩最好的了,也就顶多有个本一分数线,她决定回去就翻翻这个学霸的微博,学习一下重点高中的学习方法。“很多人连高考都不打算参加……”
“切,大学霸,我看你学成那样,人家花城中学的学霸还有各种娱乐活动呢,你还没人家高。”一个黑皮肤的男生轻蔑地说,眼镜片涨红了脸,无从反驳。
岑淑慎皱了皱眼睛,感觉很不舒服。
眼镜片跟她告了别,没有过多打扰地要求加好友,她注视着那个陌生的女生慢慢走远,汇入人群。
格格不入。
在这样的高中,你的同学可能不接受你要学习,爬出这片污泥,他们只想把你拖下水,变得跟他们一样。
希望她能爬出来。岑淑慎默默祝福陌生的同学。
*
“岑岑……”
莫莫远远地就冲她挥手,她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短外套,领口和袖口是黑色的毛茸茸,后背缀着金线绣的飞马,非主流的破洞裤和厚底鞋,就差一副街拍墨镜了,踩着鞋她比岑淑慎高了一个头,还有她那群时髦的朋友,神采飞扬的,瞧着就跟来来往往朴素的高中生不一样。
岑淑慎把脑袋往她怀里一扎:“莫莫……”
粘粘乎乎的那个劲头。
哈人。
莫莫的好几个朋友都带着耳钉,有男有女,平均身高1.7起,他们把岑淑慎围在中间,像个吐鲁番盆地,“……”,她被莫莫揽着;看起来小鸟依人。
“政治怎么样?”
“应该不及格吧。”莫莫很无所谓地说。反正她也不指望这一两分救她高考的命。
“你介绍一下你们学校的美食呗?”
“我们学校能有什么美食,糖油混合物蛋挞?痛风快乐冒菜?糖尿病套餐奶茶?”岑淑慎摸不着头脑。
“吃个冒菜吧。”莫莫拍了拍她的脑袋,“沾沾仙气,保佑我这次能有一个a就成。”
浸透了辣汤的娃娃菜油亮油亮,莫莫满足地大喝一口嘌呤汤,岑淑慎羡慕地看着她,她真的不敢吃,谁考试前没被三令五申不要乱吃东西,保持最好的状态,肠胃也是。
她们是不一样的。
但没关系,清汤也很好吃。
食堂里充斥着热气腾腾的学生和饭菜。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饥肠辘辘的脑子和胃一起被安抚下来,人的味觉会欺骗你,哪怕只是一碗调兑出来的浓汤宝汤,也足够鲜美。
岑淑慎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满血复活!!
*
持续掉血——
下午要考一门生物一门地理,无论什么时候,做卷子都会让人感到很烦。
生物这道遗传题很有意思,可惜难不倒她。
现有一类型家蚕与实验一的基因型相同,将该类型家蚕与实验一的F中结白茧杂合12子杂交,理论上后代结白茧家蚕中纯合子所占比例为……
无论题目看起来有多烦杂,万变不离其宗,对她来说遗传题就没有难题,最终都可以化繁就简,难不倒她生物小天才。
她快乐地抖了抖卷子,写完了,时间不过过去了四十分钟,左右投来了情绪莫名的目光,当你经常活在这样的目光里,你会更加努力,也许只是虚荣地想要留住他人的艳羡。
岑淑慎想留住。
小高考的等级制度,教育考试院的目标是减少A、D率,“调整难度”,让所有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绝大多数学生,可能都没有什么非得要a的想法,糊里糊涂地做完卷子,然后骂两句,似乎这一切就轻飘飘地过去了。
而这年少时开的枪终究杀死了未来的你自已,也许你的梦想院校,只差这一分。
考完地理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响起了迫不及待的喧哗,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们谈天说地,却基本小心地绕过了岑淑慎和那个奇奇怪怪的眼镜片——学霸与书呆子和他们毕竟是两种生物。
上午那个眼镜妹妹还开心地和她交流,这会缩在座位上,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呆滞,不知道在干嘛。
“你好?”岑淑慎迟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眼神慢慢聚焦,不善地看着她,透过厚重的眼镜片岑淑慎都可以察觉到她古怪的打量:“有事吗。”她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掉冰碴子。
明明上午还很友好的——
“你没事吧,你不舒服吗?”岑淑慎小心地询问。
“你理她干嘛,大学霸,她成绩也就这样,估计是嫉妒你吧,呵呵。”上午那个黑皮肤的男生冷嘲热讽,一副油腔滑调的神态。
“少瞧不起人了。”眼镜片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已,大专都不收你吧?”她对着男生怒吼。
又对着岑淑慎尖声说:“你又能得意到几时,不就考了几个破分数吗?”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眼镜片就抹着眼泪冲出教室,期间还撞到了一个同学。
岑淑慎又开始摸不着头脑了,她什么时候得意了,还有什么破分数,到底哪跟哪啊…
她脑子里还在刚才的地理题里头晕眼花的转出口,就莫名其妙地被陌生人骂了一通,怎么,她长了张骂了一定毫无后果的脸吗?
黑皮肤的男生耸了耸肩:“别奇怪,她就这样——”
岑淑慎从窗口注视着眼镜片挽上了一个胖女生的手,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啧。”她的眼睛乌黑发亮,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她祝福个**
“对吧,我就说,哎我就没什么志向,以后出国随便镀个金得了,那么努力学习有什么用——我不是说你,嘿,大学霸方便加个好友吗?”
“不方便,劳驾借过。”岑淑慎没什么心情唠家常,拎着东西赶紧离开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