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淑慎仅仅给自已放了两天假,不碰笔感觉自已手痒,人简直是犯贱,年初二就继续跟卷子较劲了,季阳给她按照刘强布置的卷子定制的五张卷子她已经在夹缝中抽空做完了,比起稍微聪明点的脑子,持续学习的能力和耐得住寂寞的心才是一个人最可怕的地方,也是一个人能成功的根本要义。
岑淑慎能用功读书,其实也是对自已心里有数,说白了她就是个废物,如果不念书她什么都做不成,什么苦都吃不了,人说读书有什么用,研究生还不是给初中毕业的打工,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要是不读书,给初中毕业的老板打工还轮不到她呢。
卷子只剩三十张了,她没有刻意做得太快,是打算从卷子里学到点什么的,她秉承一个理念,卷子如果飞快地乱七八糟地做完,不经思考,那就是对一张卷子的浪费,与其糊糊涂涂地浪费一张卷子对你的提高,不如不做。
这也是,她上辈子寒暑假作业从来不做的原因。
成年人好悲哀哦,假期作业还要自已写。
她一边吐槽自已,一边写出一排整齐的答案,加油,每多写一道题目,就有一个孟星河被你打败。
“舒舒,今天去你外婆家……”岑妈在敲她房间门了,过年最烦的就是各种应酬了,学校年初十开学,就这还属于开学晚的了呢,没办法,总不能不去,再说,她也想她外婆啦,绝对没有想她外公的手艺……
她又换上了那件红色的棉袄,给自已扎了两个可爱的丸子头,圆脸看起来更像洋娃娃了,岑淑慎正对着镜子臭美呢,岑妈给她拽了出去:“都十一点了,快走快走,准备当最后一个登场的大人物呢?”
岑淑慎还没坐稳,岑爸就一脚油门飞了出去,她被推得身子一歪,倒也没有抱怨想要换辆车子,外婆家离得不远,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小姨妈一家也刚好在停车,小姨妈看起来对老旧的小区很不耐烦,小姨夫正蹲在她前面给她擦高跟鞋:“说好了去我家吃么,干嘛要来这里,又破又烂……”
这个小区确实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外墙被风吹日晒雨淋得有些褪色,有些楼房的外墙还有些许开裂,毫无规划的绿化带,破旧又萧条,可是——
夏怀熙已经帮她说出来了,他跟在后面嗤笑一声:“您可是被又破又烂的环境养大的。”
小姨夫起身对儿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姨妈只是傲慢地睨了一眼自已儿子,没再开口抱怨。
岑淑慎就在不远处,恨不得把自已藏到灌木丛后面。
夏怀熙已经看到了她,冲她招手,笑得疏朗灿烂:“姐,你们也来了?二姨,二姨夫……”这小子每次喊她阿姐总没好事,岑淑慎偷偷瞪了一眼他,他只是笑得更灿烂了。
四个大人在前面虚与委蛇地社交,两个大朋友在后面一路走一路踢石头,岑淑慎实在没忍住:“你怎么敢的——”
夏怀熙冷笑一声:“我现在发现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妈妈这个人……”他突然感觉到不合适,闭上了嘴,没再对岑淑慎抱怨。
岑淑慎合上了嘴,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已嘴堵住。
“我的专辑已经出了,姐姐来支持我一下吗?”走到门口的时候,夏怀熙突然对她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岑淑慎走进外婆家的时候还是满脸懵逼,什么专辑,她在哪?她弟不是才高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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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和西西来了——都瘦了,西西回来就好,学他娘的习,别理你妈妈,你妈妈再这样对你,你就往外婆家离家出走——要我说,你家就是虎妈猫爸,你爸一点都立不起来,给你妈吃得死死的——”岑淑慎的奶奶和外婆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她奶奶长得瘦小,平日里省吃俭用,只想着自已少吃一口,子女多吃一口;她外婆就要想得开得多了,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什么泡芙薯片酸奶、牛肉羊肉猪肉,胃口好得很,某音和b站也刷得溜溜的,怕她钱被人骗走,微信上没给她留钱。偶尔还能冒出两句网络用语,是个可时髦的胖老太太。
小姨妈穿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长裙,外面套了件敞开的大衣,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就像说得不是她一样。
“妈,你也少说两句……”岑淑慎大姨走过来,笑着给岑淑慎和夏怀熙一人发了一个红包:“新年快乐,祝你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谢谢姨妈,祝何老师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岑淑慎脸上带着长辈都会喜欢的甜甜的笑容接过了红包。
大姨被她逗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小姨妈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已儿子,夏怀熙也带着营业笑容给大姨说了两句好话,接过了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多的红包。
“马屁精。”岑淑慎掏出手机就看见表弟在疯狂吐槽她。
“叫姐姐,不然我就让你知道,我不仅是马屁精,还是告状精。”
夏怀熙:“……姐。”6。
“嗯,乖。”岑淑慎手贱地撸了一把弟弟乱蓬蓬的头发,表姐从客厅里出来:“哟,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混这么好了,到底年纪差不多玩得到一起。”
“小姨妈,小姨夫——”她表姐也很乖巧地跟长辈打招呼。
三兄妹都很平等地拿到了压岁钱,结婚之后就没有了,如果一直不结婚是不是可以一直拿压岁钱,岑淑慎非常期待地把宝贝红包收进小包里。
团圆,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满满一大桌子菜,酱牛肉、红烧羊肉、香辣虾、红烧肉、清蒸鱼……扇贝、生蚝、虾爬子……饺子、年糕……她外公拿出了浑身的手艺,她爸爸打下手,呈上一份不输餐馆的答卷。
她外公也是个大学生,绝对的文化人,哪怕还是会和时代有一定的脱节,但是永远能给儿女一定的指点,是一大家子人的主心骨。
酒过三巡,他突然开口训斥自已的小女儿:“你知道自已错在哪里吗——”
“……”小姨妈那张漂亮的脸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岑淑慎埋头吃虾,外壳酥脆,咬下去的瞬间,虾肉鲜甜弹牙,她又夹了一只,没敢抬头。
外公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印记,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够透过人的灵魂,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严:“我当年,是不是力排众议让你学的设计,今天夏怀熙想学音乐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封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