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无限的担忧岑淑慎白吃到了那顿日料,夏怀熙可真有钱,她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又一遍点了点自已的小金库——6329,她不禁发出感叹,还没人家一次打的钱多。
但她是真的不羡慕。
夏怀熙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不管岑淑慎怎么劝他谨慎小心他都无动于衷,岑淑慎心里却一直担心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这么反常,她那个眼尖的小姨妈难道就会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只求事态别扩大到她身上就谢天谢地了。
每次回到家,岑妈都会做一大桌食物欢迎她回来,岑淑慎要用自已全部的自觉才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看了看她妈妈那张跟小姨妈相似的五官,她几次开口都没说出口。
算了,要是到时候出了事,她妈妈自然会知道,如果现在说了,万一她妈妈转头就告诉了她小姨妈呢。
“再喝碗鸡汤……”顺滑鲜美的汤滑入胃里,于是有多少话岑淑慎都一并吞了回去。
她先把这件事放一边,主要她也没法作出什么干涉啊。
为了演讲比赛,岑淑慎连练两周口语,这会网络上就有很多免费的资源了,众所周知,b站是最大的学习软件,她认真纠正了自已一些单词的读音,又跟了几个连读的教学,还记了一些演讲的技巧。
对于一次演讲来说,首先内容才是演讲的核心和灵魂,其他都是虚的。
以她现在的英语水平来说,写一篇考场作文还是很容易的,这点她还是不太担心的。
台风和眼神也非常重要,还有就是肢体语言,一个是观察大佬的演讲内容、不断揣摩模仿,自已录视频不断复盘回顾,让自已的演讲层次更加饱满。
说起来这种演讲比赛除了给点象征性的奖状和礼物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岑淑慎还是卯足了劲认真准备了几周,好像是想给自已的高中一个圆满的答案。
不留遗憾。
*
第二次月考之后,班里的气氛明显紧张了不少,连董杰都收起了自已的手机和小说书们,专心复习了。
期末考试近在眼前,岑淑慎放弃了自已的玩乐,专心学习,除了丝毫不能放手的三门主科之外,她还要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在小四门和物化上,小四门虽说不重要,可如果成绩太难看,刘强一定会找她谈话的。
每天发下来的卷子都可以把人活埋。
岑淑慎点了点今天的卷子,有些头疼,昨天做的卷子还没做好整理,新的卷子就迫不及待掉到她手里了。
连小四门老师都开始发力布置作业了,每天写完作业都得十点十一点,这还是她白天课间就开始写作业的成果。
除了平日里的学习之外,还有一个该死的英语演讲近在咫尺。
“岑淑慎?”她抱着卷子耷拉着脑袋往办公室走,一个清澈的男声小心翼翼地喊她。
是一个高挑清秀的男孩子,是季阳。
季阳捧着一叠资料,笑得腼腆:“这些给你,我听说你有个演讲比赛?”
“啊,谢谢。”他简直突然闪闪发光起来,岑淑慎快乐地接过他手里的资料,连声道谢。
“不客气。”季阳白皙的脸颊上飘起明显的红晕,亮晶晶地看着她:“你要相信你自已。”
*
岑妈特意做的可乐鸡翅色泽红亮,蕴着一层淡淡的酒香,岑淑慎却视而不见。
她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说自已饱了,岑妈满怀担忧地问她:“你最近很忙嘛,学业再怎么说,饭也要吃的,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岑淑慎脑子里还在转刚才做的化学题目,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岑妈岑爸无奈对视一眼:“这孩子。”
难得的一个假期,岑淑慎竟然把自已关在房间里,steam也不玩,电视剧也不看,农药也不打,小说也不看,安安静静写完化学卷子,又耐下心来回顾了一下最近两周做的化学练习。
除了期末复习的时间之外,她还得匀出两个小时准备英语演讲比赛。
她大概准备了一百多个题目,录了一百多个视频,然后一遍一遍修改,有时候她怀疑自已会不会是什么完美主义者,一个不重要的比赛她都要费劲心思。
“舒舒……吃点小番茄嘛……”岑妈在外面敲门,也许做家长的都是这样,孩子不努力她担心,孩子努力了她还是担心。
岑淑慎勉强维持了一个友好的表情:“谢谢妈妈。”
“别太辛苦了。”岑妈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
越是临近比赛,她越是感觉焦虑,比赛前两天她甚至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最后打开台灯,拿一道解析几何冷静了下,也许常年参加竞赛的大佬不会明白,对于她这种,哪怕到今天站到台上发表言论心脏还是会砰砰跳的普通学生来说,使用自已的非母语,站在台上,面对乌压压的人群讲述自已的内容和观点,能鼓起勇气讲完讲清楚,本身已经难得可贵。
笔尖发出沙沙的声音,凌晨的思路格外清晰,题目被一点一点解开——穿着丝绸睡袍的妈妈从黑暗里走出来,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有些明显,眼里的担忧几乎可以把她淹没:“舒舒,睡不着吗……”她在床边坐下来:“其实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不需要你非常非常优秀……”
岑淑慎无言地放下笔,答案已经算出来了,沉默在昏黑的房间里流淌,她突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试一试……”她想知道她是不是除了天才的梦以外一无所有,她也想站在台上看风景,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演讲没什么难的啦。
“那就试一试,要是不行,你也还是我的女儿。”
“其实你是普通人也没关系,你走多远,爸爸妈妈都在身后……”她的爸爸妈妈是这样的,给了她所有他们能给的,无论是爱还是什么。
黑暗中,她的泪水从眼角滚下。
岑妈温柔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岑淑慎一连紧张了好几天,茶饭不思,脑子里似乎在滚演讲比赛现场,做题目的时候也偶尔会带一串英文出来,讲话的时候一言不合就飙几句英语。
魔怔到薛瑾瑜都开始有些担心她的心理状态了。
可等她真的站在那个简陋的比赛场上,站在那张演讲台后面,话筒直愣愣地怼到了她面前,她的心脏突然慢慢地沉静下来,这十年所有的努力都被她张开嘴,慢慢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