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聚光灯,基本都是围绕着岑淑慎转的,她自已平时也很少关注其他同学,况且她和她的朋友们都足够显眼,经常会显得很多人黯淡无光。
但其实不是的,班上五十二个同学,每一个人是自已人生的主角。
每一个人都闪闪发光。
尤其是漏交作业的时候简直发光发亮。
“到底是谁没交啊啊啊……”岑淑慎有够忙的,她既是语文课代表又是英语课代表,两个女老师都特别喜欢她,这种喜欢尤其的沉重,导致她的事情格外的多。
她把卷子翻得哗啦哗啦,带着几分焦急。
其实往常,她收卷子收得很随意,落几张老师根本不会说什么。
但是因为昨天的卷子缺得太多了,江秀秀大发脾气,要求今天一张都不能少。
另一个语文课代表聂朗呆呆地站在旁边,一点忙都不帮,被岑淑慎瞪了好几眼,才慢慢开口,“我记不住嘛,组长都说满了……”
岑淑慎抬头瞅了一眼时钟,早读的下课时间有二十分钟,这会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她一组一组清点过去,终于确定了是哪一组缺的……
“我,我没交。”一个女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地小小声地说。
早干嘛去了啊,现在才说!
岑淑慎带着几分不耐抬眼望去——
是周小楠,另一个数学课代表,一个小小只的女生,平时除了收作业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成绩也不太稳定,经常脱出前十名。
刘强噼里啪啦批评人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小鹌鹑,一动也不动,把头低下来,任人批评。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她都是个很乖很乖的女孩子,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不做作业。
岑淑慎点了点头,到嘴边的责怪被她吞了回去,从桌肚里掏出一张便利贴,写下“缺 周小楠”,女生却突然眼睛绯红,一串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把卷子往回缩,泪珠打湿了木质的课桌。
“可以,不写我的名字吗……”她小声请求岑淑慎。
Emmm……
岑淑慎微微瞪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抬头又瞅了一遍挂钟,温声说:“抱歉啊,昨天江老师强调了要我收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可以跟江老师转告,她很善解人意的。”
眼瞧着周小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岑淑慎比她更急,做班干经常会有这种让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两头都不是人。
她还在踯躅不定,聂朗已经在催她了,“快上课了,我们快走啊……”
岑淑慎只能快速劝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你自已告诉老师你没写完,和江老师找出来你哪个更严重……而且你昨天交了吗?”
然后捧着卷子就往外走,不忘了把便利贴带上,把呆成一块木头的周小楠扔在原地。
又到了每天一次的交作业冲刺环节。
Let’s go!
早读课间的学校一团混乱,每个班的各科课代表都在掐着分秒在办公楼和学生楼之间穿行,偶尔碰上互相点个头打声招呼。
班干并不是一种荣誉,其实是个体力活,岑淑慎经常要捧着比她头还高的作业在教室间穿行。
到江秀秀办公室的时候,果不其然江秀秀还没到校,她的办公桌在一堆灰蒙蒙的办公桌里特别显眼,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簇斑斓的鲜花,椅子上随意地丢着明黄色的小熊维尼的抱枕。
岑淑慎把卷子端端正正地摆上办公桌,聂朗主动抱起昨天批改完成的作业,岑淑慎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赶去了英语老师办公室。
她最终也没有记周小楠的名字,这种做法其实,挺针对江秀秀的,学生都会看人下菜碟,如果换了刘强哪有人敢不交作业或者包庇同学,但如果是江秀秀么,江秀秀人很和善(好欺负),总共只漏掉一张卷子她未必能看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真的怎么为难学生。
“你不写她名字吗?”聂朗小声询问她。
“她看上去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周小楠平时从来不会缺交作业,等江老师来了我单独跟她提一嘴这个情况吧。”岑淑慎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袒护了同学。
这种做法并不那么妥当,但本也没有最妥当的做法,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但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上课铃已经敲响了,她窜进了英语老师办公室捧起一沓批完的卷子慢慢吞吞往回走。
*
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到,物理老师临时有事把这节课改了自习,绝大部分人都有事可做,都似乎低头在学习。
毕竟高中生,资料是复习不完的,卷子是刷不完的。
周小楠正坐在座位上垂着头哭,黄玉琳有些不耐烦地摁着笔,眉头绞起。
见岑淑慎回来,黄玉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嘴角撇下去,重新恢复冷淡的表情。
“怎么了?”岑淑慎望了一眼周小楠的位置,随口问一嘴。
“她让我帮她瞒数学作业。”黄玉琳松了松酸涩的肩膀,“这我怎么瞒得住,刘老师每次作业一个个人在名单上勾过去,我总不能帮她偷偷打勾。”
“她就是要你偷偷打勾。”物理课代表宋浩广不满地小声抱怨,“她不是第一天不交作业了。”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岑淑慎把声音压得更低,猜测道。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不到两周就要期末了,我自已也很忙……”黄玉琳语气清浅,眉眼中无限冷淡。
“我跟刘老师提一下吧。”孟星河开口承诺。
“你还给自已找事吗……等会人回头怪你多管闲事。”陆唯收起手里的卷子,突然嗤了一声。
孟星河把笔帽合上,表情沉寂:“这是我作为班长该做的。”
孟星河一直是这样的,有些事情,吃力不讨好,但他依然会做,就像那些圣母主角一样,人们可以看不起圣母,但是圣母主角帮助过的人不行。
岑淑慎想起上次孟星河的多管闲事,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一码归一码,她不会把自已对同学的私人意见和孟星河作为班长的关心同学混为一谈,“把事情交给老师去处理,我们就不掺合了。”她点了一句。
孟星河微微一愣,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