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闹起来,景洛步子不自觉就要往外走。
赵渊同样也在粥棚后听见外头的声音,只是他刚要跟上就被景洛阻止,“殿下还是先别露面,闹事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闻言赵渊眉头蹙起,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由停下。
“好,我听你的,若是实在没法儿处置外头的人,我在出来不迟!”
“嗯!”
两人心里都明白,突然冒出来的人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准就是不知谁派来的人冒充流民,而且听着外头极具煽动意味的话,景洛很清楚,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还说什么是朝廷派来赈灾查贪官的,我瞧着你们就是和贪官是一伙的,否则怎么才施了三日的粥就开始拿这些东西滥竽充数糊弄我们老百姓?”
外头吵的最凶的是个青年模样的男子。
男人一身粗布衣衫处处都打着补丁,头发散乱,乍一看和普通受灾的百姓没什么区别。
景洛出来后,一双眼睛便牢牢锁定那男子。
络腮胡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冷声道“怎么着,嫌粥稀了你大可以不吃,旁边可还有别人要吃,给老子滚远着些,别碍着旁人领粥!”
络腮胡一脸的大胡子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看着本就十分唬人。
这会儿将人衣领揪着从施粥的队伍中拎出来,将周围还跟着附和的百姓吓得不轻,纷纷在他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闭上嘴巴。
“你!”
被丢开的青年男子愤愤的指着络腮胡,“我不过是讲实话说出来,这就恼羞成怒要将我丢开?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们就是和贪官一伙的!!!”
男子还要再说,络腮胡猛的抽出腰间的大刀横在他面前。
“住手!”
景洛见事情越演越烈,不由上前阻止。
众人一瞧见景洛出现,都认出这位就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而且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众人也觉得景洛是个好说话的,方才还停下来的议论不由逐渐又大了起来。
“大人,今儿这粥的确是稀了许多,这人也没说错什么,您不能因为说实话就要喊打喊杀的,如此形式和那些贪官有什么两样?”
“就是,实话还不让人说了,我看呐,这就是心里有鬼!”
还在地上躺着的男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索性也不起身就这么坐在地上嚷嚷起来。
“说实话就要拔刀杀人,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吵的景洛脑仁儿疼,他略一示意,就见络腮胡大吼一声,“都给老子住嘴!!!”
果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一个个顿时都闭了嘴!
景洛扫视一圈,目光严肃,“都说完了?那本官可能说几句?”
无人应答。
可周围一道道视线都还在盯着,景洛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几日施粥的粮食都是本官一路行来所采买的,圣上派下的赈灾粮由户部官员押送随后就到,想来也就在这两天罢了!”
“你们说这粥是一日比一日的稀,这点本官承认,但那也是因为粮食所剩无几,本官只能想着法子减少用量,好让大家伙儿多撑几日!”
景洛说完不等他继续,地上的男子见形势即将被转圜不由疾言厉色道“大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减少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口粮,自已却在县衙里吃香喝辣,这便是大人所说的让我们大伙儿多撑几日?”
他这话在本就饿了许久的人眼珠子瞬间都红了!
好啊,他们这些穷苦人因为贪官做下的祸事过的这般惨,可这些官员日日吃好的,还美其名曰让他们多撑几日?
一时间,所有人的愤怒都被挑了起来。
“狗官!!!”
“对,狗官!!!”
“让我们吃一日比一日稀薄的粗粮粥,自已却日日喝酒吃肉,咱们砸了这粥棚,让这狗官瞧瞧咱们的厉害!”
人群中的话语声响起,景洛却看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心里便清楚这人还有同伙。
“你们不相信本官,难道还不信你们的张县令?!!”
这句话掷地有声!
人群从一开始的沸腾忽然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忽然寂静。
景洛趁热打铁道“本官以及所有羽林卫这几日与你们吃的都是一口锅里煮出来的食物,何来吃香喝辣一说?”
他说罢话锋一转直指地上坐着的男子厉声质问,“倒是你,装出流民在这儿煽动大家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闻言,地上的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
“大人这是找不出话反驳,所以就开始冤枉草民了?”
男子丝毫不慌,他已经好几日不曾洗澡,每日都将头发弄的乱糟糟,又在身上故意抹了许多污泥,任谁也看不出自已本来样貌,这才混了进来。
区区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看出来?
“本官有没有冤枉你,大家一看便知!”
景洛十分笃定的说完,便让络腮胡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打桶水来,将他脸上故意抹上去的污泥给洗干净!”
闻言那人心里顿时就开始有些慌乱。
“你凭什么要用水给我洗脸!”
“不是你说本官冤枉你?在场其他百姓是没个庇护之所才没法子洗脸,本官给你洗干净你为何不愿意?”
说着,景洛便意有所指道“还是说,你是担心洗干净脸上伪装的污泥,会露出你红润的面色?”
一个饿了许久的人怎么可能还面色红润?
不都是面黄肌瘦,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打水来!”
景洛催促一声,很快便有侍卫提着桶过来将那人的头发撩起,动作粗鲁的将他的头往水桶里按,周围和他一起的同伙见状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纷纷躲了身形打算撤退。
男子被水呛得直咳嗽,但胳膊又被络腮胡反剪着,压根就挣脱不得。
不多会儿,男子的面貌便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只见他瞧着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皮肤虽然算不上特别白净,但两颊饱满面色红润,与他衣衫脏污的模样完全就不符合,这哪里是饿了许久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