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心里长出了莫名的种子,七天如同过了七年;
他想用女人的八字起卦或者排盘,出于私心,他想看看女人的八字和自已的有没有缘分...
但是他忍住了,他害怕看到命中无缘。
这九天,大师兄在心里念了无数遍《清静经》,却始终清静不下来;
他痴痴的看着袖口的针脚,越看越整齐,越好看;
几根线头好像有了生命,看着看着,线头变成了女人如花的笑颜。
第九天,大师兄早早就起来,做完早课之后就一直在观门口打扫;
其实,他是在等女人。
“大师兄,观门口的石板都被你扫到发亮了,你到底在扫什么?”清虚问道;
大师兄满脸通红...
从早扫到晚,都没有把女人的身影扫出来。
大师兄一晚没睡着,辗转难眠;
第十天一大早,大师兄就收拾好东西,把那道姻缘符藏在怀里,下山去了。
他怕路上不注意,把符弄丢;
于是精心准备了一个布包,把符放进布包,然后用针线把小布包缝死在衣服内里。
桥头只有一家饭馆,大师兄站在门口想了半天要不要进去。甚至不知道先迈哪只脚;
“道长,你怎么来了?”他正发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反应过来,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
只敢在心中念起《清静经》。
“道长,快进来坐。”女人招呼着他;
把他引进饭馆里。就手拿起抹布把条凳擦的铮亮,又端来滚烫的热茶。
“我…...是来送姻缘符的。你昨天没来。”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你刚刚站在门口,说些什么空啊不空的,看你呆了半天,不敢叫你。”
女人并没有接话,笑着说道。
随后转身进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在大师兄面前;
“下山的路饿了吧?知道你们不吃牛肉,我做了碗清汤面。”
“你怎么不吃啊,是嫌我做的不好么?”女人见他不动筷子,又问道。
大师兄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筷子狼吞虎咽,用行动证明着;
他喂进嘴里第一口面,眼泪就流出来了,因为这碗清汤面的味道和小时候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大师兄身世坎坷,父母早亡;
很多年隐藏压抑在心中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来。
他一边流泪,一边吃完了面条;
大师兄吃完面条,丢下姻缘符,就匆匆跑了,没敢和女人再说一句话。
女人在后面喊着道长,大师兄头也没回;
回到道观后大师兄再也忍不住了,拿出女人的八字开始和自已的八字合盘;
心里想,要是命中有缘分,自已就奋力一搏,要是无缘,就罢了。
大师兄发现,女人和自已的日主自坐一样;
以往的年份里,二人流年并没有任何相似。
但是从今年开始,女人的流年夫妻宫和他的流年夫妻宫撞在了一起;
以后的每一年,二人的流年都走的十分相似,大师兄又惊又喜。
女人是晚婚或者三婚的命;
大师兄在心里想,若是二人真的有缘,自已等几年也无妨。
可是接着往下看,他的心凉了半截;
从紫薇斗数上讲,女人的贪狼会上桃辰,今年流年在遇上擎羊和陀罗,是典型的泛水桃花格。
从四柱八字上说,女人偏财之时柱;
并且神煞里带有很多食神和伤官,其余的九丑八专、红艳煞更是泛滥成灾。
大师兄心里叹了声气,又告诉自已,罢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在相遇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
只要相遇,就是有缘,剩下的,都是人为。
其实他自已也清楚,他不过是在给自已的舍不得找托辞。
自此女人时不时来观里,以供养三清为名,给观里送来米啊面啊,也时常和大师兄谈天说地;
大师兄问她是不是八字记错了,因为大师兄总感觉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笑了笑没回答。
两人谈论生活中的趣事,谈论诗词,大师兄发现,女人并不是他想象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
她有自已的见识,有自已的主张,甚至对当下局势也能发表见解一二。
过了一段时间,大师兄当面试探性地问女人,有没有找到自已的姻缘;
女人笑意盈盈地回答:“找到了,就在眼前。”
大师兄欣喜若狂。
大师兄精心准备了三个月,终于择了良辰吉日,准备下山去征求女人父母的意见;
下山之前,他择下观门口那棵姻缘树的三片叶子,起了一卦。
卦象的结果并不好,大师兄,整了整思绪,还是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品下了山去;
大师兄走到离桥头不远处,远远就听见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不一会儿,丰神俊朗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
后面跟着府牌仪仗,红绸装点,八抬大轿,热闹非凡。
大师兄心想:今天真是龙凤呈祥的好日子,不知是哪家讨亲。
于是向围观凑热闹的乡亲打听:
“老乡,不知这么大的阵仗是谁家娶亲?”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这是本地富绅的小儿子娶媳妇呢。”
“富绅的小儿子?是那位吗?”
“嘘…..这可说不得。”乡亲让大师兄噤声;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家小公子是一个纨绔子弟,成天混迹青楼。
“不知娶的是谁家女儿?”大师兄一边问,一边为新娘感到惋惜;
“谁家女儿?就是桥头饭馆那家的姑娘。”
大师兄心中一震,接着问:
“桥头饭馆掌柜有几个女儿?”
“就一个啊!哎哟这姑娘也真是可惜,嫁与平常人家虽然日子清苦些,但夫妻举案齐眉多好。”
“偏偏贪图富贵找了这样一位,依我看…”
大师兄已经听不见那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大师兄不相信,拼命朝花轿跑去。
他想亲自问一问她,却还没挨到花轿的边,就被护卫打了回来;
从桥头到观里的路似乎变远了很多很多,大师兄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已怎么走回去的。
这次回到观里,大师兄再也没有下过山,直到三年后;
再次见到女人,她还是那么温婉漂亮,唯一不同的是,头上的花步摇变成了一朵白色的素花。
她丈夫死了——为了和另一个富家子弟争一名歌妓,打架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