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累了一路，阿瓜在妈妈的轻哄下很快就睡着了。
“不好意思啊小妹，阿瓜之前也有个姐姐...”她哽咽着解释道：“小时候阿瓜闹着要吃糖，那时候村里来了几个陌生的男人，说是迷路了，他们许给阿瓜姐姐，说带着他们出了村，便给她买糖吃。”
“阿瓜发烧一直闹，我照顾不过来，一时不注意，我女儿就...就再也没回来，到派出所立了案也没用....”
姐姐为了弟弟要吃的糖被拐走了，弟弟发烧烧坏了脑子。
黎鹿沉默的听着，命运好像是不公平的，起码在这个苦难的女人身上找不到一丝怜悯。
“到站了。”
黎鹿打开背包，贴着白兔贴纸的铁盒子里面装满了糖果，“到终点站了，这个送给阿瓜。”
女人见状想要喊醒熟睡的男孩，黎鹿轻轻摇头，伸手揉了揉阿瓜泛红的脸蛋，
“告诉阿瓜，一天一颗，等糖吃完，我们还会再见。”
*
不同于南方温柔入骨的冷空气，北方小城带着不容抗拒的寒冷扑面而来。
黎鹿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楼下时，天色已经渐黑。
轮子摩擦在路面上发出声响，惊的远处觅食的流浪猫炸毛飞起，顺带唤醒了楼道里灰白的灯光。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还出来等了。”
楼道口依偎着两位老人相伴的身影，黎鹿放下行李箱快步上前抱住早已张开怀抱的奶奶，撒娇道：“外面多冷啊，我们赶紧回家吧。想吃您做的肉丝茄子盖浇面了。”
黎奶奶悄悄红了眼眶，嘴里不停说着，“好孩子，乖宝，你怎么又瘦了。”
房子还是当年上面分的老房子，黎国平之前在环境局工作，到了退休，局里给的退休金倒也可以，平时没事就和楼下几个老头一起下下象棋，生活悠闲平静。
黎鹿提前说好了到站时间，进了屋，桌子上的面还没有坨。
“还是奶奶懂我，肉丝茄子面最好吃了！”
颜娟把行李放到卧室，闻言打趣道：“你啊，不用说奶奶都知道你想吃什么。”
墙上挂着的老日历已经撕到了腊月十九，日期被用红色记号笔圈了出来，提醒着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嗦完最后一口面已经八点了，两位老人睡的比较早，黎鹿轻手轻脚的刷完碗筷，从卫生间洗漱完便进了卧室。
打开暖色的灯，黎鹿看到枕头旁边放着一个棕色的小熊，那是黎砚给她买的第一个玩偶。
她躺在床上捏了捏小熊的耳朵，小区网速有些慢，信号格一直在一和二上面反复弹跳着，直到停在某个平衡点，各路消息轰炸而至。
班级群消息99+，黎鹿大略翻过，大部分是在讨论假期生活怎么过。
群里有人@，问黎鹿假期要不要参加临市大学举办的冬令营，黎鹿大学没考虑过要继续待在临市，她发了个拒绝的表情包。
微信只有一条苏子沫问她到没到桐县的消息，黎鹿抿唇点开了黑色的头像，最后一条的日期已经是在一个星期前了。
算了算了。
本来就是同学而已，人家不给你发消息不是很正常吗？
“啊——讨厌。”
黎鹿伸手搂过小熊，抱在怀里狠狠揉捏了一把。
不想了，明天还要陪奶奶去乡下采摘白萝卜，这个季节的萝卜做出的泡菜最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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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颜娟敲响黎鹿房门。
“乖宝，起床吃早饭了。”
黎鹿困倦的应声，小小的挣扎了下，还是认命的起来了。
一碗豆浆，两个虾仁煎荷包蛋，简单但营养丰富。
黎鹿双眼惺忪的慢咬着煎蛋，假期早起是比做作业还要可怕的一件事情。
颜娟笑着摸摸她的头，“一会吃完饭，我们坐隔壁你宋阿姨的车去乡下。”
黎鹿点点头，打起精神来加速吃完了早餐。
楼下公园里，四方的石桌聚集摆放，每一个桌子前面都围满了看棋的人，从日升到日落，络绎不绝。
黎鹿精准的找到了围在外面看棋的黎国平，她绕过人群，走到他身后打趣道：“您还有站在这看棋的时候啊？”
黎国平轻咳一声，手指悄悄指指点点，“这赵老头平时睡到八九点才起，今天谁知道来那么早。”
说罢，小老头满脸不服气，两撇胡子愤懑扬起，“明早我五点半起床，卷不死他！”
黎鹿海豹式鼓掌，这俩老顽童比了一辈子，早年争谁上班早到，熬到退休了又开始卷早起，可惜赵爷爷身子骨不似从前硬朗，虽然没了竞争对手，但黎国平并没有赢了的喜悦感，毕竟争了一辈子，早就变成了老搭档了。
上午九点，宋阿姨骑着东风牌电动三轮车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小区门口，黎鹿眼睁睁看着三轮车以一个离奇的角度非常顺滑的漂移转向，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两人面前。
“当代女车神啊，宋姨。”黎鹿赞叹。
宋枝花谦虚摆手，放下后车厢座子，说道：“小黎，颜大妈，快上车吧，下乡半个钟头就到了。”
从县城到乡下前几年还有一段土路，后面听说有个在外面发达的人家给过世的老人回家办葬礼，直接自费把路全部重铺了一遍。
黎鹿听完觉得这户人家挺好，起码方便了很多村里老人进城出行的问题。
修路乃善举。
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到了乡下的菜地，这边几乎家家户户冬天都会种萝卜用来过冬。
颜娟今年种的萝卜又脆又大，黎鹿和宋枝花顺着萝卜缨子用力一拔，萝卜丝滑出坑。
不到一小时，三轮车后车厢就已经满满当当，今年颜娟打算多腌一些，给街坊邻里也送点，宋枝花乡下的院子正好用来放腌萝卜的罐子，院子大，不愁没地方存放。
看今天的工作量，县城是回不去了，黎鹿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小老爷下棋一入迷就会忘记吃饭，气的颜娟断过好几回他生活费了。
北方的乡村大多是一层平房加一个大院，菜地离宋姨的院子不算远，黎鹿没有坐车，沿着小道慢慢走着。
两旁的杨树光秃秃的只剩枝丫，远处开始烧午饭的人家屋顶炊烟袅袅，黎鹿想起古人悠然的隐居生活。
一间房屋，一亩良田，养着猫猫狗狗，还有简简单单三十亿存款。
黎鹿欣然向往。
村口阿黄摇晃着尾巴，黎鹿蹲下来，伸出手唤着：“阿黄！”
阿黄兴奋的飞奔向前，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声响：
“黎鹿？”
“好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