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夏禾小声敲门,将耳贴近门上:“王妃,您起来了吗?”
见里屋一直没有反应,夏禾嘱咐后面的侍女停下,自已一人推开门,脚步轻盈,怕吵醒王妃,慢慢挪步到榻边。
见许望卿还在熟睡,便小声在她耳边说:“王妃,已过卯时,快起来。”
许望卿听到动静哼唧一声,随后翻了个身:“卯时了?那我是该起来了。”
她迷糊间闭着眼掀开被子起身,夏禾立马上去扶着许望卿,蹲下准备给她着鞋。
这举动把许望卿吓一激灵,随后打断夏禾:“没事,我自已来就好。”
夏禾只好起身后退,朝着门外大喊一声:“都进来吧。”
只见原本紧闭着的大门随后被推开,三四个侍女端着东西走了进来站成一排,面对许望卿弯腰行礼。
“王妃,奴婢们是来伺候您洗漱更衣的。”
许望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呆在原地,还是夏禾上前推了推王妃,才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夏禾边更衣边和许望卿说着话:“王妃,王爷已经在膳厅等着您了。”
许望卿一听到这个自已嫁过来还未见过的夫君,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小声趴在夏禾耳边说。
“我能不去吗?”
夏禾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小声跟许望卿说:“奴婢虽刚来没几日,但是听其他人说王爷还是很好相处的,所以王妃莫怕。”
许望卿自知逃不了,只好打扮完毕径直往膳厅走去。一到大厅,就见一男子端坐在桌前,背影挺拔立正,身段不错,身穿黑色衣裳,倒是显得稳重很多。
许望卿走到桌前,找了个江怀离对面的位置坐下。正眼看过去,只见江怀离左眼上有个黑色面具,镂空样式,两边的发丝微微遮住了他的双眼。
她一直盯着眼前的人看,江怀离感觉到许望卿的眼神后,一抬头就和她撞个正着,四目相对,许望卿率先将视线挪开。
“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江怀离嘴角微微上扬,盯着许望卿看,随后叫来下人。
“去端红豆薏米粥来给王妃。”
下人应一声就走了。许望卿有点拘谨,不敢和江怀离对上眼,怕被看穿自已不是许如意,只能低着头回答他。
“睡得挺好的,多谢王爷关心。”
江怀离点头,过后两人不再说话,膳厅里安静到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还是江怀离身边的侍卫月明走进来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江怀离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看着还在埋头吃着的许望卿。
“夫人慢吃。”
说完就走了,许望卿终于松一口气,看着桌前的美食开心的大口吃起来。
走到书房茶桌前的江怀离,拿起茶杯端详并开口:“什么情况说吧。”
“回王爷,将军府二夫人十八年前产下一女,取名许望卿。听将军府下人说,二夫人因是妾室,所以二小姐跟着日子也不太好过。”
江怀离摆手:“好,你再去帮本王细细查一下将军府的情况。”
月明被江怀离这么一说,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已自家主子说的话,照办就是。
月明走后,江怀离盯着手里拿起的茶杯,在自顾自的说话。
“许望卿。”
说完便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离开了书房。
用完早膳的许望卿摸着自已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在庭院溜达消食,夏禾跟在后面。
“夏禾,我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是你在伺候我。”
许望卿在将军府时,从未有什么贴身侍女照顾,也习惯了自已一个人自力更生,来到这儿郡王府,夏禾一直跟着,难免疑惑。
“今早王爷亲自跟奴婢说的,以后就由奴婢照顾王妃的衣食住行。”
听到夏禾这样说,许望卿心里泛起一丝丝暖心。
“虽说你们家王爷有些高冷不近人情,但,也是细心。”
许望卿刚说完,就见远处一个人影慢慢走近,等到那人站在自已跟前时,许望卿才反应过来行礼。
“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许望卿低着头不敢看江怀离。见许望卿这么害怕自已,江怀离屏退其他人,慢慢挪步走近许望卿。
“抬起头来,在自家府内,不用拘谨。”
许望卿听到江怀离说的话,只好后退一步慢慢抬头,此时两人四目相对。江怀离盯着她看了许久。
“王爷,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许望卿说着就伸手摸上自已的脸庞,想将那脏东西弄掉,不想,王爷咳一声:“没有。”
江怀离转身往前走,随后假装漫不经心的问许望卿一些问题:“许将军近来可好?”
许望卿不知道江怀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谨慎的回答他的问题:“家父挺好的,多谢王爷挂念。”
江怀离只是淡淡一笑,随口答应一声:“那就行。”
许望卿跟在他的后面,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怀离见许望卿好像没有心思和自已说话,就想转身打算放她走。
谁知一转身,许望卿一直低着头走路,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撞在一起,同时发出一声:“啊!”
许望卿迅速反应,上前查看王爷是否有事:“王爷,没事吧。”
许望卿伸手想替江怀离看看,却被江怀离抓住手腕:“无事,本王先走了。”
许望卿看着远去的背影,还不停的摸着自已的额头,夏禾从后面跑上来,“王妃,没事吧,奴婢去拿药给您擦擦。”
许望卿摆手拒绝:“不用,我皮糙肉厚经得住。倒是你们王爷,细皮嫩肉的可别留疤了,快去看看。”
许望卿支走夏禾后,独自一人走到后院亭子处坐着,望着水面上的绿叶,心里越发难过,不知道阿娘被埋葬在哪?
“阿娘,郡王府的人还算好相处,阿娘在天上可以放心。”
许望卿晶莹剔透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胸前衣裳处。
晚间,用晚膳时,江怀离没有出现在膳厅,许望卿问夏禾:“王爷呢?”
夏禾解释到:“王爷去皇宫了,不知何时回来,让王妃先用膳。”
许望卿只好点了点头,用过膳后,本来想跟他道歉,拉近关系好办事,可一直在大厅等着也不见他回来,只好回去休息。
许望卿刚躺下,江怀离就从马车上下来了。王府外,江怀离伸手到月明面前。
“王妃呢?”
月明将药瓶拿给江怀离,并告诉他:“王妃在大厅等王爷,一直未见您没回来,已经回去休息了。”
江怀离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到了许望卿的卧房门外,刚准备将药瓶放地上,就走,可听到了里面好似在说什么,还是好奇的驻足听听。
躺在床上的许望卿睁开眼睛望着上方,全然没有睡意,脑海里想到了江怀离,越发好奇他。
“别人都说他奇丑无比,所以白天不敢出门,可今日看来,白皙透亮的皮肤、紧致的下颌骨、如同杏仁一般大的眼睛、红润有光的嘴唇,分明生的好看啊!”
门外的江怀离听着自家王妃在讨论他的模样,听着她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江怀离转身看向王府院内,小声的和月明说了一句。
“这几日派个人跟着王妃,有任何动静都告诉本王。”月明点头。
江怀离将药瓶放在地上就走了,只剩屋内的许望卿浑然不觉,还在说着自已的计划,幸好没有被江怀离听了去。
“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啊?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我得借他的力量调查杀死我阿娘的凶手。”
在床榻上的许望卿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丑时,依旧没有睡意,看着烛台上的蜡烛快要烧完,许望卿不想打搅下人,自已掀开被子起身,拿了台上一截蜡烛准备接着燃。
刚将蜡烛续上,就见门外有个人影窜动、一闪而过,许望卿有点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已的眼睛,确定是看到人影了之后。
小心的往门边走去,只见一长剑直捅进用纸糊的窗纸内,距离许望卿只有一指宽的距离,立在许望卿面前。
外面那贼人见没有达成目的,挥舞手中的剑直入房中,许望卿见此人是冲着自已来的,她立马往回跑拿起桌上的茶壶扔向那人,嘴里还喊着。
“来人啊!有刺客!”
许望卿用尽全部力气大喊一声,那贼人见情况不对,打破房门,撤回剑就准备溜走,许望卿立马跑上去扯住他的衣裳,想为江怀离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别想跑!是不是大夫人派你来的!”
贼人一言不发,使劲想挣脱许望卿的束缚,却被她牢牢抓住。见许望卿一直不放开,贼人挥舞手中的剑,准备在此时取了许望卿的命。
刚举起剑时,许望卿被吓得闭起眼睛,可手上抓衣裳的力道没有减弱一分。
一道剑光闪过许望卿的脸上,此时许望卿以为自已快要没了时,院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如意闪开!”
江怀离大喊,那贼人还未得逞,只好作罢,准备越顶逃走。
许望卿在听到江怀离叫的那名字时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院内焦急跑来的江怀离。
在反应了一秒后,一把放开那贼人的衣裳。江怀离见许望卿放开了手,立马一个手势,大喊:“月明!”
月明手持长剑从江怀离身后一跃而起冲向那贼人,二人一前一后飞檐走壁。
江怀离身后的侍卫匆匆赶来,整齐划一手持剑站在院内,间隔一米站一人,其余一队江怀离让去帮助月明。
安排妥当后,江怀离扶额走向许望卿。夏禾还有侍女几人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查看自家王妃有没有受伤。
夏禾紧张的从上至下细细用眼睛扫视一遍,见没有伤口才放心。
“王妃,您没事就好。”
夏禾在一旁关心见江怀离过来了,几个侍女立马行礼后退下,留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
江怀离走到许望卿面前,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是被吓坏了,江怀离假装咳嗽一声。
“你刚刚的行为简直胡闹!不会舞刀弄枪,还敢直面贼人。岳母就是这么教你做大家闺秀的?”
江怀离原本想安慰沈许望卿的,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责怪的语气。
许望卿后退一步,看着江怀离:“我阿娘说人活一世,自已平安喜乐足矣。”
许望卿没再看他,转身就准备回自已卧房继续休息,却被跟着进来的江怀离一把抓住右手手腕。
这举动吓到许望卿,转身就对上了江怀离的眼睛,那瞳孔里倒映出许望卿的模样。
昏暗的卧房内,只有一点微亮的烛光照着二人,影子在脚边倾斜。借着烛光江怀离看到了许望卿红着眼眶,眼角顺势滴落的泪。
第一次见女子哭泣,江怀离手足无措,慌忙放开了手,后退一步看着她。
“本王的意思是这间卧房已经住不得人,今夜王妃先去偏房休息,等明日本王让工匠来修缮好再住。”
许望卿抬手擦掉眼泪,不再看他一眼,从江怀离身旁擦身而过,一把扯下外衣裹在身上就走了。留下江怀离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已那双刚刚握住许望卿的手。
踏出那间被贼人破坏掉的卧房时,江怀离眼神低下,就见角落边躺着自已晚间特地去问了太医要专为女子做的消肿祛疤膏。许望卿没有拿进去,任由那药瓶在风中凌乱。
他蹲下将药瓶捡起,放进自已怀中。
许久,江怀离回到书房,刚坐下,月明就带着那贼人一同进来。
“王爷,这贼人如何处置?”
江怀离摆手让月明放开他,走到那贼人面前站着,俯视他,一脚踩在贼人的胸口处,贼人抵挡不住,倒在地上。
“说说,何人派你来的?本王的府邸也是你能闯进来的?”
贼人看着江怀离狂笑不止,还口气猖狂的叫嚣着:“你觉得我会说吗?”
月明看那贼人猖狂,抽出长剑一剑抵在他脖颈处:“死到临头,还不说!”
贼人十分猖狂,还在大笑,江怀离叫来侍卫,正准备让他们拖走贼人,严加看管时,门外一支毒箭势如破竹,冲破房门,一箭射中贼人心口处。
“来人!”
月明冲出去,在院内的侍卫冲上前,月明询问他们可见有人?
“回江护卫,不曾看到人。”
月明退下侍卫,回到房中,准备向江怀离禀告此事。可江怀离并不意外,手里拿着那毒箭看了一眼随后丢落地上。
月明捡过看了一圈:“王爷,没有刻名,看来是有意为之。”
江怀离明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朝着月明摆摆手。
“拖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别脏了本王的书房。”说完转身走回案前。
月明应一声,叫来两个侍卫将那贼人准备拖走,抬动时怀里掉落一东西,月明捡起拿到江怀离面前。
东西交到江怀离手里,他拿着细细端详:“这玉佩可不像一个贼人能有的,你去调查一下是哪来的。”
月明接过玉佩,随后退下。
往后一日,许望卿和江怀离都不曾见面,一天时间许望卿让夏禾出门买东西。明日就是回门之日,许望卿很想就这样一辈子不回那个恶心至极的将军府,可终是要回去,自已还有事情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