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棉洲岛,阳光明媚,江水悠悠,堤坝两侧绿树成荫,田地里微风拂过,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景色优美如画。
金黄色的麦子已经成熟,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布谷鸟“呼咕…呼咕”的叫声,在天空中回荡,提醒着人们农忙时节的到来。
然而,与其他大队不同的是,江新大队15号生产小队的大片田地里,现在只剩下半截麦桩。这是因为在小队长的积极带领下,社员们早已行动起来,提前将所有的麦子都收割完成。
大家齐心协力,忙碌有序地完成了每一个环节:收割、打麦、扬场、筛干净并将麦粒装进一个个大麻袋里,最后整齐地堆放在仓库中。
等空闲下来交公粮,留存粮(总有社员不够吃,要预支),最后才能每户根据工分分麦子。
然后接下来,就该小队里的几头黄牛下田犁地了,社员们也要配合,用铁锹、锄头、铁耙等各种农具清理麦桩、翻新土地、再种植棉花苗。
清晨七点刚过,小队长王国忠就已经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堤上。
他身后还跟着妇女队长和记工员,甚至有时候还有背着枪的民兵排长,几个人走过家家户户的门前,手中的哨子发出“嘘…嘘嘘…”的叫声,催促着社员们赶紧准备上工。
15号小队共有二十多户人家,他们都居住在洲头大堤的内侧。
一听到这熟悉的哨音,各家各户的劳动力都不情愿的走出家门,向着小队部公房聚集。大家汇聚在一起,听从小队长的任务分配,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
日落西江,晚霞似锦,炊烟袅袅,夜色渐浓。忙碌一天的社员们,终于可以收工回家了。
秦玉兰用扁担和粪箕挑着满满的麦桩子,走在回家的田埂上。
这麦桩可以挑回家晒一晒烧火做饭。很多社员家缺柴火,下工的时候都会捡一些地里不要的麦桩挑回家用。
方爱莲没挑麦桩,因为她哥方爱民挑走了,她站在田埂上等着后面的秦玉兰。
“爱莲,你怎么没走啊?”秦玉兰看见前方的方爱莲随口问了一声。
“等你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晚上有电影看了。”方爱莲兴奋的说着。
“真的吗?”秦玉兰黯淡的眼眸一亮,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这个月农忙收麦子,晚上累得倒床就睡,好久没看电影了。
“真的,我表哥说的,大队里奖励我们15队提前收完麦子,明天晚上在小队部打麦场上放电影……”方爱莲陪着秦玉兰边走边说着。
原来,小队长王国忠就是方爱莲的大表哥,而她喜欢的王国勇则是她的二表哥,他在生产小队里做记工员。
以前的记工员是吴卫华,他截瘫以后,王国勇就做了小队里的记工员。
………
第二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山,天边仍残留着一丝余晖。
大队部的放映员,就已经早早地来到了 15 号小队部公房前的打麦场上,他们迅速又熟练的拉起了大白幕。
小队里许多大小孩子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地搬着小板凳,成群结队地朝打麦场跑去,甚至有些孩子连晚饭都不吃了。
他们叽叽喳喳地占领着前面的最佳观影位置,清澈的眼眸含着期待。
不仅如此,周围 12-18 几个小队的孩子们也纷纷赶来,整个打麦场上热闹非凡。
此刻,徐文彬刚刚收工回到家。
朱海燕已做好了晚饭,她打好了一盆清水,放在木制洗脸架上,示意徐文彬先洗脸洗手再吃饭。
徐文彬也没客气,天天住在一起,也习惯了这样。他拿起挂在架上干净的毛巾,低下头轻轻的揉搓着脸。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一脸水珠的看向朱海燕,"燕姐,今晚,小队里要放电影,你要不要带小旺一起去?”
朱海燕刚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疙瘩汤,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不去了,小旺还小,也看不懂,他爸还要照顾着。”
“哦!”徐文彬应了一声。也没想太多,一年的相处,他已经把朱海燕当作了姐姐家人。
过了一会,许有亮带着比他小一岁的堂弟许有利站在朱海燕家门前喊着:“彬子,吃好了没?”
“来了,来了。”徐文彬随手拿了个小凳子,从堂厅里跑了出来。
“走,去喊卷毛。”许有亮拍了一下徐文彬的肩膀说道。
徐文彬“嗯”的应了一声。许有利扛着一个长板凳乐呵呵的跟在他们后面。
朱海燕抱着儿子小旺,站在家门口,看着徐文彬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心中一阵惆怅,她叹了口气,掩上了大门。
“卷毛…”许有亮刚喊了句,何池春就已经拿着小凳子,从屋里急急慌慌的跑了出来。
“别叫了,快走。”何池春急忙催促道。
“你小子,动作挺快的!怎么啦?”许有亮诧异的问道。
“我妈非让我带我二弟去看电影。”何池春沮丧的回着。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小弟才5岁,他当然不想一晚上带着9岁的二弟看电影。
“哈哈哈…”大家默契的笑了笑,赶往小队部。因为家里都有弟弟妹妹,一出门都烦弟弟妹妹缠着跟脚。
…………
“让一让,诶,帮忙让一下啊!”
原本下午还空荡荡、静悄悄的打麦场上,此刻却是人声鼎沸,热闹又嘈杂。大人们带着孩子们挤来挤去,急切地寻找着自已的好伙伴。
每个人都想找到一个最佳的观影位置,但先来的人早已占据了好地方,后来的人只能在外围徘徊。几个小队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一两百人之多。
秦玉兰和方爱莲以及其他几个要好的小姐妹,也来得有些晚了。她们只能在外围寻得一处空地,一起坐在了凳子上。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呀?我们都找不到好地方了。”方爱莲娇怨道。
“是啊!不过没关系,这里也能看得见。”秦玉兰看着右前方远处的白幕,安慰道。
于是,几个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聊着天,欢笑声不断。
繁重的体力劳动,苦闷的精神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社员们热烈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有利,把凳子给我。”许有亮说着,一转身,把许有利肩上扛着的长板凳,拿下来放在地上,接着一脚跨上板凳,站在了上面。
他脑袋转来转去,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到处搜寻着。
他本来就高,站在板凳上就更高了。很快他就看见了坐在一群女孩中的秦玉兰。
“走,我们去那边。”许有亮从板凳上跳下来,指着对面的人群说道。
何池春,徐文彬,许有利没想太多,就跟着许有亮去了对面。
许有亮绕过人群,挤到了秦玉兰后面,可是她后面已经有人占了位置。
“同志,换一个位置吧!”许有亮弯着腰,对着一个强壮的青年,赔着笑说道。
那青年扭着一个大脑袋看了一眼许有亮,嘴角一扯,略带讥讽,“凭什么换给你?”
他是14队的社员殷建安,外号大头,今年20岁。
“麻杆,我们就坐在后面吧!”何池春知道许有亮是因为想靠近秦玉兰,怕他又惹事生非,自已再跟着倒霉,急忙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