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昭眼里爬满红血丝,扯着嗓子说话才能发出一点哑声,听起来像刀子割在皮带上,咿咿呀呀的难受。
“苏潋晴,她是你舅母!这些年再不好也没有克扣过你一碗饭一件衣裳,她是给你下毒,可这段时日在牢里已经得了惩罚,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他想看苏潋晴一眼,可惜门被店铺的伙计挡着。
他觉得苏潋晴是心软的,上次媚娘来求,她到底给自己熬了粥,这八年过往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现在他接受了现实,接受自己这辈子废了,所以今日能跪在她门前恳求。
“说到底大婚那日是我的错,是我没护好你,才让父亲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潋晴,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能不能放过我娘和妹妹。”
“我娘病得已经睁不开眼,景云也、疯疯癫癫的,她们已经得到惩罚。你现在有铺子有靠山,风生水起,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高抬贵手吧。”
他都这么求她了···
苏景昭巴巴望着门里头,悬着的心在被又一次拒绝后,身体有种被捅了个窟窿的窒息感。
苏潋晴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厌恶、冷漠,“把人赶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苏景昭咬牙,“苏潋晴!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她们!”
话音刚落,一道愤怒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光天化日,下毒害人,在官府认了罪就该老老实实等发落。”
“难道因为受害者没死就能免罪?那苏少爷不如也被我捅两刀子,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没罪。”
“你愿意吗?”
苏景昭转身,他许久未出门,好一会才认出常云川来。
媚娘边擦眼泪边道,“少爷还不知道,那日就是常侍读指证二小姐要杀少夫人。”
苏景昭脸色一变,再一想常云川刚刚的话,牙根咬得更紧了,“难怪她执意不肯给苏家活路,原来连常侍读都替她撑腰了。”
“你这么上赶子帮她说话,首辅大人同意了吗?”
苏景昭说这话时完全没想到对苏潋晴的影响,可常云川眼里却冒起了火星子。
“你嘴巴干净点。”
他越是这样,苏景昭脸色越黑,一个江晏舟还不够她钓的,又来个年轻气盛的常云川,她就这么缺男人吗!
“常侍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做干净事,我说两句话怎么就脏了。”他仰着头,一脸捉奸的表情。
常云川胸口起伏两下,一拳头挥了下去,看热闹的人群惊呼着散开,“打人了!”
苏景昭冷不防挨了一拳,“呸”得吐出一口血沫,火气也涌了上来。
他妈的!他已经够窝囊了,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不顾媚娘阻拦,冲上去和常云川厮打在一块儿,沙哑着声音道,“本少爷不要的女人,你们一个两个当宝似的哄着。你以为她能有什么真心!”
“她哄了本少爷八年,一看我进了诏狱就赶紧找别的男人。”
“如今是被首辅大人玩腻了,又找你做下家是不是,你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什么宝贝。”
他的每个字都踩在常云川底线上,“住口!你不配提她!”
“下贱商户,霸占她母亲留下的铺子又吃又喝,到头来还牺牲女人为你谋后路,你这样的人渣就该死在诏狱!”
苏潋晴见状,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让伙计把人拉开。
常云川见她出来,一走神挨了一拳。
苏潋晴推开苏景昭,“你疯够没有!”
“要是你想让她肚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父亲,我不介意也送你到牢里去。”
她森然的目光和咬牙切齿的口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割在苏景昭心上,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思绪也乱了。
媚娘吓得护着肚子哭喊,“少爷!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她还指望用孩子得到苏瑞私库里的财产,这会儿紧紧拉着苏景昭,生怕苏潋晴真的报官。
“少夫人,奴婢替少爷道歉,磕头都行,求您放过少爷。”
苏潋晴到底不忍她腹中孩子也跟着受苦,“快滚。”
*
江晏舟从宫里出来就听侍卫说苏潋晴今日去了铺子,垂着眼道,“她的病好了?”
无忌禀道,“比前两日好些了。属下听清洛说是因为大人说账本有错,苏小姐心里惦记,才见好就出了门。”
江晏舟眉心蹙了起来,还没开口,平安又送了消息过来。
字条上的内容让他彻底阴了脸,“去成衣铺。”
常云川替她出头和苏景昭当众厮打起来,好啊,户部侍郎就是这么管儿子的!
还有平安,他是死人吗?早些把苏景昭赶走,还用得着常云川替她出头!
江晏舟这两日心情不好,因她病着,那股火一直压着,路上又烧了起来。
“大人,到后门了。”
未免引人注目,这几次他过来都是从后门进。
伙计也知道,默默把通道让了出来。
江晏舟一进来就听到了常云川的声音,阴着的脸愈发骇人。
“常大人再抬起些头来,热鸡蛋擦擦,消肿更快。”
苏潋晴站在常云川身前,拿着煮好的鸡蛋帮他敷脸消肿,两人之间近得衣裳都贴住了。
江晏舟手指捏得咯咯响,尤其常云川还一眨不眨盯着她看,八成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