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板送给观音庙那两棵人参也是真的。”
“可倭沙使臣一再表示人参只有两棵，并且敢用他们沙皇的名义起誓。”
江晏舟低沉的声音笼罩下来，嘉阳身子瞬间冰凉，那一身绯红刺得她睁不开眼。
他终于看过来，一双眼漆黑如墨，温柔时潋滟如水，冷漠时森然如冰。
嘉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听他一字一句问，“公主敢用下官的性命起誓，你手里那两棵也是真的吗？”
嘉阳心神恍惚，刹那涌起泪光。
她不能也不敢相信，他什么都知道！
明知自己多年来钟情于他，他视而不见、从不回应，这些都没能让她绝望，而现在竟让她用他的性命起誓！
嘉阳怔怔与他四目相对，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爱，流露于三言两语里的情都在一刹那蜂拥而出。
短短几秒，她呼吸也乱了，而他依旧那样冷漠，那样高高在上俯视她。
嘉阳嗤笑，“大人好狠的心。”
“你明知我情愿自己死，也舍不得你怎样。”
江晏舟鼻腔带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若公主清白，此刻又犹豫什么。”
嘉阳紧紧捂着胸口，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无力挽留。
*
苏潋晴早早回了宅子，没想到江晏舟也比平日来得早。
“晚饭还没做好呢。”她给江晏舟沏了杯茶，学着他在私宅照顾自己那样，也让人端了几样点心来，还有蜜饯和瓜子。
江晏舟自顾自脱了外衫，净了手，见她虽然神色如常，但能确定她不太高兴。
于是自然而然挨着她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剥。
没一会儿就剥了半碟子给她。
苏潋晴馋，但是没吃，“给大人消磨时间的，我不吃。”
江晏舟贴过来一点，“本官剥给你吃的。”
她没法接话。
他却仿佛心情不错，又拿了蜜饯给她，“前两日实在脱不开身，但你让长宁带回去的饭，本官都吃了。”
“今儿一并补偿你，成吗？”
他的声音酥酥痒痒落在她耳根，苏潋晴要躲，被他一下揽进怀里，在耳边道，“陛下身边的人过来送菜。”
苏潋晴警惕，果然看见外头多了两个生面孔。
她顿时没了脾气。
“陛下留本官下棋，本官说你还饿着肚子在等，陛下就让人送了几道菜过来。”
他环抱着苏潋晴，把脸埋在她脖颈里，沉水香几乎剥夺了她的理智。
门外两个太监也是惊讶不已。
这、是他们平日见的江大人吗？本以为是苏潋晴有狐媚手段甜言蜜语蛊惑他，哪知是江大人跟人家撒娇。
于是，只要两个太监抬头，江晏舟和苏潋晴就好像黏在一块儿似的。
用饭时，江晏舟更是直接夹了鸡块就喂给她，看她要动筷子，低低道，“张嘴。”
苏潋晴到底有些僵硬，小口含住鸡块，她嫣红的唇碰着他的筷子，江晏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一暗。
一小块鸡肉被她嚼了很多下，江晏舟又靠过来，“喂我。”
苏潋晴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脸色如常，方才那两个字仿佛是幻听。
但她还是照做了。
吃过饭，悲催的说书先生又被请过来，见到江晏舟的那一刻，说书先生的心都要死了！本以为能讲个正常故事，没想到又让他将当今陛下和首辅大人共患难的感情。
讲浅了，不能体现江大人的忠心，讲深了，又怕君臣尊卑不合适。
说书先生就差抹脖子了。
一个时辰后，皇帝在暖心阁听着太监的汇报，一口茶水分了三次才咽下喉。
“你说苏潋晴喂给江晏舟鸡块，他吃了？”皇帝确定江晏舟不吃鸡。
太监点头如捣蒜，“吃了！还说苏小姐那儿的菜最美味。”
“江大人连听书的时候脑袋都偏向苏小姐方向，还又给剥了一碟子瓜子仁儿。”
“咳咳。”
皇帝实在想象不出这画面，最后得出结论，姓江的真是没见过女人！
他挥手让太监退下，突然又问，“人也歇在那儿？”
“没有。奴才问过宅子里的下人，江大人再晚也要回去的。”
皇帝神色微凝。
苏宅。
江晏舟没告诉苏潋晴，那两个太监已经回宫复命了。
这会儿躺在软榻上享受她给自己按摩太阳穴，细腻的手指不轻不重摁上来，带着浅浅的香甜，从他轻轻闭着的眼睛就看得出有多舒服。
苏潋晴在他墨一般的长发中发现一根银丝，就像当时得知苏景昭和媚娘早鬼混在一块儿时，心里突然一下抽疼。
他跟着大督公的时候才八岁，少年最晴朗的十年，他蛰伏在风浪里，以身入局，落棋才胜天半子。
可想而知得有怎样的心性才能熬出来。
“累了？”
江晏舟发现她力道越来越轻，眼皮一抬就瞧见她湿漉漉的眸子，抓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大人有白发。”苏潋晴声音很轻很轻。
江晏舟眸光一怔，头一回没答上话。再看她青葱似的脸蛋，不由得心情沉重。
苏潋晴靠过来，“我、能帮大人拔了吗？”
江晏舟咽了咽，“嗯。”
他几乎没任何感觉，只听见她柔柔道，“大人要按时吃饭休息，身子好了，才能为民为国。”
江晏舟眨了眨眼，居然乖乖点头。
晚上回了锦云巷，长宁抱着一堆折子，“大人，这是工部下午送来···”
还没说完，就被他挥手一赶，“出去。”
“什么时辰了，本官要休息。”
长宁杵在门口发愣，他没听错吧？从前都是他们催着大人歇息还被骂，今儿大人主动进了被窝！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可是江晏舟一宿没睡着，翌日起来上朝，还没出门就有苏宅小厮过来，说是苏潋晴给他的早饭。
江晏舟心念一动，打开食盒一看，脸色沉了。
“长宁，下了朝让程太医过来给本官开些调理身子的补药。”
长宁一脸问号，但不妨碍嘴巴领命，“是。”
为什么啊？
再一看，苏小姐送过来的是黑芝麻糊和和芝麻丸，这不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