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昭想,大概是上次在诏狱对她有点凶,吓着了。
也是,他这表妹是江南长大的小姑娘,刚来京时说话声音大些都害怕。那种地方,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扛下来,她害怕也是正常。
“怎么不见潋晴?”
他挑了挑眉,口吻有些随意,“大婚大日丢下她,想必心里还与我置气。”
一提苏潋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回避。
苏瑞和赵氏面面相觑,皱了皱眉,没说话。
媚娘收拾汤碗的动作一颤,清脆的动静惹得苏景昭神色微变,但他还没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在人前端起少爷架子,“她是受了委屈不假,但当日的事非我所愿,她丢脸和我的安危能相提并论么?”
苏景云冷哼一声,“那种女人,大哥不见也罢。”
“景云!”赵氏低呵一句,“闭嘴!”
苏景云咬了咬唇,怒气冲冲离开。
苏景昭知道妹妹不待见苏潋晴,但从未这般公然不屑,就算是为自己不愤,当着下人的面这么说,也是不给自己面子。
毕竟苏潋晴已是他的正妻。
“怎么回事?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苏景昭蹙眉,只当是苏潋晴矫情惹了妹妹生气。
不过矫情也该有个限度,连他都不关心,实在过分。
赵氏欲言又止,“我儿刚回来,好生将养,别为不值得人浪费心神。”
苏景昭沉下脸色,连母亲都不愿给她留脸了?
他又看父亲,苏瑞神色厌厌,丝毫没有从前端水的兴致,也敷衍道,“你好好养身子。”
“此次救你出来不易,案子也没出结果,一日不定案,你就一日无法官复原职。”
“前程要紧,别的事,等你身子好些再说。”
连父亲都这么说,再一想那两个锦衣卫的话,以及门前看热闹的那些眼神,苏景昭心里越发没底。
等苏瑞和赵氏离开,他闭眼许久,非但没有半点睡意,还越来越心烦,叫了书童进来,“二宝,府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她是病了不能下床还是···吵闹着让父亲救我,被父亲嫌弃责罚不准出门?”
二宝就知道躲不过,跪在床前瑟瑟发抖,“都、都没有。”
“没有?”苏景昭黑着脸,“那她怎么不过来!”
“奴、奴才···”二宝两眼一闭打算装傻,“奴才不知道!您的身子最重要,赶紧歇息吧。”
“那也得我能睡得着!”
二宝怕他追问,“外边还给您熬着药,不能离人,奴才先、先去看药。”
苏景昭倒是有心去棠园问罪,奈何他确实被折腾的身子虚,没力气下床,只闷闷捶了两下床榻。
晚上也是苏瑞和赵氏陪着他用饭,有二老坐镇,苏景云和媚娘也没乱说。
入夜后,二宝伺候苏景昭用药,外间门开着,院里有丫头婆子的脚步,苏景昭听着点动静就往外瞅,发现不是苏潋晴,眸光就沉几分。
好啊,长本事了,这么久都不来!
他还没怪罪她去诏狱的时候态度那么冷,害他被众人嘲讽呢,她倒拿起乔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府的少夫人了!
苏景昭气得厉害,冷声吩咐,“关门!晚上谁来都不见!”
他这一晚还是没法儿睡,一闭眼就是诏狱血淋淋的场景,耳边充满痛苦的惨叫!他怕被人瞧不起,紧紧攥着被子强装镇定。
以前,他睡不着的时候苏潋晴会亲自泡安神茶,做安神香囊哄他,天热的时候还会在窗外走廊陪他闲聊,直到他睡稳才会离开。
一想这个,苏景昭更难受,不知那女人在闹什么!
第二日,他自是脸色不好。
苏瑞和赵氏陪他用了早饭,又是一连串叮嘱才离开。
苏景昭吩咐二宝,“去棠园。”
二宝颤声道,“少爷,您身子还没好···”
苏景昭目光如注,口吻森冷,“我说,去棠园。”
棠园。
苏景昭来得路上质问的话都想好了,却不料苏潋晴不在!
园里的婆子说,她一早就带着清洛去铺子了,细问之下才知父亲将米粮铺子的钥匙都还给了苏潋晴。
之前说好,等成了婚钥匙直接给到他手里,怎么给了苏潋晴?
婆子不敢多言,找了借口溜之大吉,这就又苦了二宝。
架不住苏景昭骇人的寒意,二宝只说是苏潋晴在人前闹着上吊撞墙,让人以为苏家要私吞她的铺子,老爷不得已才把钥匙还回去。
苏景昭简直不敢相信,苏潋晴居然在人前哭闹?
难怪外头的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敢情他以为自己回不来是不是?
她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要连累他被人耻笑!原本苏景昭新官还没上任就进了诏狱,娶的妻又闹了这么一出,他往后还有没有脸出苏家大门了?
*
苏潋晴和周叔他们几个一起吃过午饭才回来,铺子更替人手,同行又搞压价,她需得仔细安排才行。
虽然累些,但日子过的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清洛买了两盒新胭脂,主仆俩进门的时候还在探讨哪个颜色更好些,清洛会哄人,逗得苏潋晴笑个不停。
苏景昭怒气冲冲等了一上午,见她眉眼含笑回来,一时怔愣。
苏潋晴在看到他后,顿时敛笑,秀美轻蹙,全无半点欢喜思念。
苏景昭怒火蹭得窜上头,哑声道,“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