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被砸死的家属不知怎么到了京城告御状,皇帝让江晏舟处理,他已经两日没顾上来苏潋晴这了。
锦衣卫又抓了批人,都是五品以上官员府里有头有脸的奴才,小道消息说这些人都和被定罪的大学士有过来往。
试题确实是从大学士手中漏出去的,但他并非自愿。
这两件事弄得京城人心惶惶,百官都夹紧尾巴,生怕半夜被锦衣卫抄了家。
长宁奉江晏舟之命给苏潋晴送了富春楼新来的点心,盒子里还夹着他亲手写的字条:“天冷加衣。”
点心下头还有一张,“有没有想本官?”
背面还有一行字,“眼前熙熙攘攘,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苏潋晴耳根一热,赶紧用袖子挡住,心跳得克制不住。
她心虚,生怕清洛和长宁看见,赶紧转移话题,“大人这两日都没回府?”
长宁都忙得瘦了一圈儿,点头道,“就在京兆衙门歇了几个时辰,云洲的状子那么厚,昨儿才一个个都看完,今天开始按户询问登记情况。”
“大人若是有时间,一定会来您这儿的。”
还嫌不够,长宁紧接着又道,“大人睡不好就罢了,温大人那儿的饭菜也一般,时常都是放凉了才有功夫吃。”
凉了还怎么吃?
苏潋晴一开始让清洛去送饭,但江晏舟说一同办案的官员都在一块儿,自己吃小灶不合适,就不让送了。
苏潋晴紧蹙的眉头没有松懈,捏皱了手里的字条,“吃冷饭怎么行。”
京兆衙门前堵满了云洲来的百姓,好多都是一家四五口,老的老,小的小,为死去的壮年讨公道。
苏潋晴一下马车就看见江晏舟躬身扶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将耳朵侧过去,耐心听她说话。
一同站在衙门前的还有四五个官员,都是青绿色官服,越发显得江晏舟一身绯红显眼。
那老妪情绪激动,拉着他的袖子,官兵要阻拦,被他用胳膊挡住,只小心翼翼用掌心护着胸前压襟。
苏潋晴心上一热,有种他好像把自己护在掌心的感觉。
长宁看了眼马车里的食盒,“苏小姐,只怕一时半刻大人抽不开身。”
苏潋晴招手,“你上前来。”
长宁手心微微出了汗,不敢看她明亮的眼睛,不确定道,“小姐叫属下?”
苏潋晴笑着点头。
长宁脚步有些不自然,心道大人就在后头,要是看见自己离他日思夜想的人这么近,还不把他剁了?
“小、小姐吩咐。”
他离苏潋晴还有一人宽的距离,苏潋晴只好倾身过去,掩唇说了两句。
长宁僵硬着眨了眨眼,先是惊讶,然后由衷生出钦佩,“属下这就去!”
长宁兴冲冲跑过去,等江晏舟叮嘱完老妪才上前禀报。
江晏舟个子高,一转身就看到路对面苏潋晴的马车。天阴沉沉,似乎要下雪了。
她拢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的鹤氅,让他觉得亭亭玉立就该是这样。
一见着人,江晏舟就没心思听周遭的苦状了,顿觉很累,想歇息。
长宁站上台阶,扬声道,“大家好几天都没休息,事情已经在处理,现在跟我去衙门后头登记排队,京城有善人给大家煮了饭,按人头领,都有份儿!”
不提吃食便罢了,一听有热乎饭,这些人便觉冤情可以稍微缓缓再说,也不差一顿饭功夫。
就这样,几个官员绞尽脑汁想了两日都没把人安顿好的事被苏潋晴一顿饭解决了。
江晏舟把手里的状子丢给京兆尹,径直往对面走,冷声告诫后头的官员,“都按情况分好,该补偿多少,一个子儿别少。“
“还有,让工部尚书晚点来找本官。”
苏潋晴看着他阴鸷的脸色在吩咐完后立刻换上满脸的温柔,大步走来的模样勾动着她心弦。
江晏舟伸手想抓她露在氅衣外的腕子,又怕她不高兴,正要缩回去,苏潋晴伸手抓了他袖子。
他神色一亮,“去车里说。”
“嗯。”
苏潋滟带着七八道他爱吃的菜,小矮几都放不下。
江晏舟看她给自己盛粥,怕热气烫到她,急忙伸手,“本官自己来。”
苏潋晴长睫一眨,“大人先暖暖手,喝口热茶润喉。”
她好看的眉眼华光流转,在这小小的车厢里越发让江晏舟心跳加速,他居然乖乖哦了一声,重新坐好,先暖手,再喝茶,一个步骤都没乱。
粥里面加了薄薄的鱼片,最后撒上葱花,小味儿一下就勾起来了。
江晏舟几乎是三两口就见了底,不等苏潋晴再问,主动开口,“还要。”
苏潋晴又盛了满满一碗,这才见他眼睑乌青很深,嘴唇也干得起皮。刚刚门前那几个官员可没他这样,该不会整整两日都是他亲自在门前应付那些百姓吧。
苏潋晴看他饿成这样,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过来。
等江晏舟喝完,她想都没想,用帕子帮他擦掉嘴角的一点白米,见他眸色一暗,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
“心疼本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