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公交车窗,洒在许逸枫和林桉笙的身上,两人的身影在车厢内拉长。
许逸枫紧跟着林桉笙,在一个空位上坐下,公交车启动的轻微颤动让他不由得抓紧了扶手。他望向林桉笙,眼中带着一丝询问:“所以我们是先去你家拿被褥,然后再去弟弟学校?”
林桉笙点了点头,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放在腿上。他的目光穿过车窗,定格在远处略显模糊的街景上:“他前几天就发微信给我,说被子有点薄了。正好今天天气好,我寝室的被子也该换了。”说完,他回头看向许逸枫,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点关心:“你呢?你寝室的被子够暖和吗?”
许逸枫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厚的被子都一直放在寝室里。”林桉笙立刻提醒道:“那你记得晒一下再盖,别冻着了。”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唠叨家长式的关心,让许逸枫忍不住笑了笑,他不由得撸起袖子,展示着自已的肱二头肌,一副自豪的模样:“我可不怕冷,就我这身板,杠杠的。”
“我靠!”林桉笙见状,眼睛瞪得老大,急忙捂住许逸枫的肌肉,帮他迅速把袖子扯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大哥,公共场合,注意一点。”车厢里的乘客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许逸枫则是一脸得意地笑出声来。
林桉笙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起自已室友的事:“竹江沅就跟你一样,厚的被子就放在寝室,也是说自已不怕冷,结果每次换季都是等自已感冒了才知道换被子。”许逸枫好奇地问:“就是那个和男朋友出去同居的?”林桉笙点了点头,许逸枫打趣道:“这才是真不怕冷啊。”两人相视而笑。
在经历了漫长的旅程之后,公交车终于在槐荫大道站点停靠。这里的风貌与初原市中心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街道显得较为狭窄,每当车辆驶过,尘土轻轻扬起,给这片区域增添了一丝粗犷的气息。两旁的老式建筑群,带着岁月的痕迹,有序地排列着,它们仿佛是时间的见证者,静静地讲述着过往的故事,而巷子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出浓厚的历史感,那些曲折的小巷,像是迷宫般引人探索。
“这边。”林桉笙看到许逸枫望着远去的公交车有些出神,轻声提醒道。许逸枫回过神,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林桉笙边走边无奈笑道,“你不会嫌弃吧?我家就住这儿。”
“怎么会?”许逸枫连忙摆手,诚恳道,“我家那边跟这儿差不多。”
林桉笙并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到了家附近,林桉笙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口罩,递给许逸枫,示意他戴上。许逸枫以为是因为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却发现并没有。
走到林桉笙家楼下时,许逸枫注意到楼下坐着几位年长的邻居,原本她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家常,可见到林桉笙后,话语声突然戛然而止,几个人默契地往后缩了缩,像是在刻意避开他。有人甚至发出几声低低的“啧”声,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许逸枫看在眼里,心里不禁疑惑:这些人应该是林桉笙的邻居吧?他们怎么好像在躲着他?他不解,却也不好问什么,只能默默跟着林桉笙上楼。
可林桉笙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沉重得像是拖着什么负担。
到了家门口,许逸枫突然看到墙上用红色油漆刷出来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字迹赫然写着“杀人犯”、“杀人偿命”等刺眼的词句。许逸枫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目光被那些污秽的字句牢牢锁住。转头看向林桉笙时,只见他已经习以为常般地掏出钥匙,平静地打开那扇有些生锈的铁门,语气淡淡地对愣在门口的许逸枫说道:“进来吧。”
许逸枫站在门口,目光被那些不堪入目的字句紧紧锁住,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中翻涌,他转头看向林桉笙,只见他回到家里才把口罩摘下,侧脸的线条紧绷,似乎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动。
“这是……”许逸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字眼对他来说太过于震撼。
林桉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进来说吧。”
许逸枫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屋内。房间的陈设简朴,大部分家具都用白布罩了起来,显得格外安静和空旷。与外面墙上的那些污言秽语形成了鲜明对比。许逸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室内,想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许逸枫刚准备问林桉笙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只见林桉笙不慌不忙地把背包放到了玄关的桌子上,又从抽屉里抽出了三根香,指了指客厅墙上。
许逸枫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遗像,照片中的女人温柔地笑着,那笑容里仿佛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宽容。遗像前,是一个简朴的香炉,香炉里还有已经完全燃尽的香灰。
许逸枫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没有再问下去。他看着林桉笙点燃香烛,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嘴巴里面在嘟囔着什么,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这是我妈妈。”林桉笙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被我爸害死了。”
许逸枫的心脏猛地一紧,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林桉笙的身边,陪着他,片刻,又好似恍然大悟,便在抽屉里拿了三炷香出来,学着林桉笙一样插进了香炉里。
“阿姨您好,我是林桉笙的男朋友,以后林桉笙就由我来照顾,您放心吧。”许逸枫的一番话让林桉笙有些意外,他一时愣住,许逸枫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一句“林桉笙的男朋友”,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打破了他心中的防线。
林桉笙愣住了,他没想到许逸枫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句“林桉笙的男朋友”,像是一道坚定不容置疑的承诺,打破了他心中的防线。他转头看向许逸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嘴唇微微张开,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哥,你跟我妈妈说这个干嘛啊。”林桉笙的脸颊闪过一丝红晕,“我还没想跟我妈妈出柜呢!”
一旁好似做错事的许逸枫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空气中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变得稍稍轻松了些。林桉笙进了房间收拾被褥,背对着许逸枫,语气变得稍显沉重:“你想知道外面那些字是怎么回事吗?”
“没事啊,学长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要紧的……”从上楼许逸枫便注意到林桉笙的情绪有些不对,可一向不擅长安慰人的许逸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些字,是写给我爸的。”林桉笙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酒驾,撞死了人,事情传得满城风雨。那些字是楼下的邻居刷上去的。”
“啊?他们是不是有病啊?”许逸枫好似猜到了什么,“阿姨不会就是被你爸爸……”
林桉笙摇了摇头,“我爸本来就是一个混蛋,喜欢喝酒、赌博,每次喝完酒回来的声响就让这群邻居很不爽。”林桉笙顿了顿。
“我妈妈就是被他害死的。”林桉笙越说越激动,声音开始颤抖,“他万死难辞其咎!”
许逸枫听完,有些心疼地从背后抱住了林桉笙,可林桉笙说完却有了一些释然,“我回来戴口罩,就是不想这些邻居看到我,可是没想到他们都在楼下坐着聊天。”
“好啦,我没事。”林桉笙埋头在衣柜里翻找着冬天盖的厚被褥,嘴上虽然说着没事,但是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点点哭腔,只是他故作掩饰,没让许逸枫觉察出来,“等下公交要是没位置放被褥,我们就打车去我弟学校。”
“没事没事,我能抗的下。”许逸枫信誓旦旦拍了拍自已的胸脯。
林桉笙将被褥打包好,许逸枫则在一旁帮忙整理。两人合作默契,不一会儿,两大包厚实的被褥便整装待发。许逸枫扛起一包,另一包则由林桉笙拿着,临走前,许逸枫还不忘对着林桉笙妈妈的照片说了句“阿姨我们走啦”的话语,惹得到家后就一直情绪不高的林桉笙也挤出了笑脸。
走到楼下,那几位邻居依旧坐在那里,看到林桉笙和许逸枫出来,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知道了事情原委的许逸枫故意提高了声音,便冲着她们骂道:“看什么看,眼睛是刚长出来吗?”
闻声的几个邻居先是一愣,她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窃窃私语了几句,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有人不甘心地咕哝了句:“小孩子,火气这么大。”但在许逸枫的目光下,她们迅速低下头,不再多言,转过身继续低声谈论着别的事情。
见状,许逸枫便扛起被褥,又大摇大摆地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拉上了林桉笙的手往外面走去,林桉笙本想抽回手,却被许逸枫握得更紧,似乎在用力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你真是……”林桉笙轻声叹息,目光里闪烁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但他终究没有再挣脱,任由许逸枫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