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火丁喝了一口茶水，无所谓道：“不要问我，我也是被英红姐拉过来的。”说完不顾郑英红想要刀人的眼神，继续闷头喝起了茶。
李信又看向郑英红，眼神里满是疑惑与询问。
郑英红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信儿哥，你前两天不是参加了武举策科的会试吗？”
李信点点头应道：“是啊，一切都挺正常的，有什么问题吗？”
郑英红说道：“从前天开始，坊间就在盛传，信儿哥你，在马术考核时，驾驭不了自已的马，被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摔到了泥坑里，之后还带着一身的泥浆上了演武台参加兵器的考核，结果也只能摆摆架势，一点也不像是个练过武功的人。”
程火丁这时候突然接上话来，说道：“而且啊，昨天又有消息传出，说你射箭也是拿的最低分，甚至还将你此前在搏戏坊的事件，以及和卢毓大才女的联姻传闻又提了起来，现在坊间要说最热闹的，肯定是武举，但是要说最八卦的，那就是你的那些故事了。”
“甚至呀，我还听说有人编了一套说书的话本，说的是你北境历练之时，对当地豪族家的女儿始乱终弃，那个被你抛弃的女子对你是因爱生恨，这才引来了刺杀之事。而在这个话本之中，你遇刺被废之后，性情大变，乖张诡僻，沉沦肉欲，还喜好上了男风。
这件事彻底触怒了安国将军李扬，这才丢下边关防务不管，千里迢迢赶回寿阳城，就是为了教训你。也正是因为安国将军回来，你才稍稍收敛一点，却不曾想，你又看上了卢夫子家的孙女，大才女卢毓，是日夜纠缠，到处骚扰，甚至还以死相逼，逼迫安国将军为你向卢侍郎提亲。卢毓卢大才女，不堪你的骚扰逼迫，只能躲到了卢老夫子的府上，闭门不出。”
程火丁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的接着说道：“然后安国将军因为边疆战事告急，这才又急冲冲的赶回安国军坐镇，临走之前，特地为你要了参加武举策科的名额，希望你能静下心来，修身养性，考取功名。
可是你啊，这个不成器的废物，却在安国将军走后，更加的放飞自我，甚至闯入了昭阳公主和卢毓的闺中聚会，意图不轨！”说着，程火丁还对着李信挤眉弄眼一番。
“却不曾想，你的突然闯入恰好撞破了蛮夷刺客的刺杀，但是你却落荒而逃，抱头鼠窜，只留下昭阳公主和卢毓两个弱女子面对着凶恶的刺客，好在大内侍卫及时赶到，这才使得昭阳公主幸免于难。而你，也因为自已荒唐的举动，惹怒了皇帝，被皇帝派遣锦衣卫将你抓住，关到都察院的牢狱之中，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这才使得你消停了一会儿，终日里躲在将军府里，饮酒寻欢，沉湎于酒色之中。
不习文，不修武，这才在武举策科的三项考核上出尽了洋相，更加坐实了废物之名。啧啧啧！”
李信越听脸越黑，这他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我是“废物”也就罢了，那我一身武功确实废了，无可辩驳，但是什么“始乱终弃”、“性情大变”、“沉沦肉欲”、还“喜好男风”，我喜你个妈妈的风！
还有那个昭阳公主的事，不是早就官方辟谣了吗？怎么又传起来，到底是谁在传啊？就不怕锦衣卫的刀落在你的脖子上吗？
眼看着李信的脸色越来越黑，程火丁有些诧异看着李信，安慰道：“信儿哥，这些谣言你不会真往心里去吧，我说，兄弟，你可千万别把这些混账话听进去，说实话，作为寿阳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咱们谁的身上还没几个谣言，要是大家都往心里去了，那咱们还活不活了。”
李信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稍稍恢复正常，解释道：“这些荒诞的谣言，我自然不会放在心里，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宅在家里，一边吃着火锅，一边把这些谣言当成笑话来听的。”
“你就逞强吧，刚刚脸色这么难看，还当笑话听。”程火丁一脸信了你的邪表情看着李信，“过过嘴瘾也就行了，要是真有什么，千万别闷在心里，要不我让我三哥带你出去耍耍，反正名声都这样了，还不如爽爽。”
郑英红一杯茶泼在了程火丁的脸上，面色不善道：“放你娘的屁，别让你家那个老三出来霍霍人，你要是真敢让你三哥带坏了我表弟，你看我敢不敢阉了他！”
程火丁赶忙陪笑道：“嘿嘿嘿，不敢，不敢，我就是说说，我也烦我家那个三哥，我就是说说，不是真的想这么做。英红姐，你消消气，消消气。”
郑英红冷哼一声，随后又看向李信，问道：“信儿哥，这些谣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信有些百无聊赖的说道：“要是之前，我确实就如刚刚所说的一样，就是当个笑话听听而已。不过...现在嘛...我老爹既然让我参加武举，自然是希望我入仕，而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自然也想有个结果。”
李信的手指沿着茶杯口绕着圈圈，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那我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放任这些谣言诬蔑自已的名声，毕竟以后我是要自已立山头的，名声臭了，那些真的有本事的，可是真的不会看我一眼。‘废物’之名需要通过实际的行动来粉碎，但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谣言就有些恶心人了。”
程火丁不以为意的说道：“屁，立山头哪里用的着管名声的好坏。我三哥的名声如何，想必应该不用我多介绍了吧，终日里呼朋引伴，醉仙楼宴请宾客，也是高朋满座，要文名的有文名，要武名的有武名，要财名的有财名，要权名的有权名，都不用我三哥特地的琢磨，身边自然围聚起了一个小山头。
临江才子名声够大够响亮了吧，少年英才，一时俊彦。可是呢，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在伊江边上搭了个破草屋，也没见他有几个朋友帮衬接济他，要不是范先生怜惜他的才学，替他上了一封举荐信，还给他走托关系要了一间驿站的客房，他要想参加会试，恐怕还得再等三年！”
程火丁故作惊叹状，言道：“三年！那可是三年呐！说不定这个临江才子就在这三年里的某一个冬天，冻死饿死在那个江边的草屋里了！啧啧啧！”
郑英红则是在程火丁说完之后，一脸鄙夷的看着程火丁，说道：“难怪你做生意的水平这么差，原来在你的脑子里装的就是这些个玩意儿。信儿哥，别听他的，他三哥的那些个朋友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再多也无用，哪里比得上范先生的赏识。”
李信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称是，而程火丁依旧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李信又问道：“表姐和程兄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近日里的坊间谣言才来找我的吗？这些只是小事而已，虽然恶心，但是还算不上什么紧要的事。”
郑英红有些皱着眉头的接着又说道：“信儿哥，这些谣言要是只是在坊间流传，自然还不值当我们专门来告知你。事实上，这些谣言不知怎么的居然开始在士子之间流传，尤其是因为会试，寿阳城中聚集了一大批的士子，其中不乏有些脑子不清醒的，对咱们的卢毓大才女痴心妄想的男人存在。
这些人在听说了这些传言之后，也开始对你颇有些愤慨，甚至有些个，还扬言要给你点教训。恐怕等到文举会试结束之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会找上你。”
李信眉头一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咧嘴轻笑道：“表姐，若是真的照你说的那样，我反而还不担心了。”
郑英红有些担忧道：“信儿哥，你千万不要大意，这些个士子虽然单拎出来确实没什么用，但是聚在一起就像是粪坑里的蛆一样，能把人活活恶心死。而且既然你这么在意名声，就更得小心他们了，这些士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想要搞臭你名声，那真是个中好手。”
李信沉思片刻，发现还真如郑英红所说，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光靠那些行商和百姓间自发的传递消息既慢，而且还十分的不可靠，有的时候传着传着就变形，更多的时候直接就消失了。
但是这些士子不一样，读书识字，还有着自已的小圈子，尤其是如今寿阳城中的这些士子们，来自天南海北，不仅能稳定的将李信的坏名声传播到大梁各处，还能著书立传，记载在纸张竹帛之上流传下去，这可对李信的影响太大了。
一时之间，李信忽然发现这波谣言背后的幕后推手，还真是下了一盘大棋啊，从去年开始造势，直到现在才引爆，无疑加强了谣言的可信性，即便是那些脑子清楚的士子也会半信半疑，更何况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了。
一想到今后自已可能成为万人唾弃的对象，李信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这次好像被黑的有点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