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枭看着姜添添蹲在笼子跟前叹气,顺着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她额头的碎发,不确定她具体是什么心情,听周思宇妈妈的意思,她更希望周思宇和关家的女孩在一起,如果姜添添不喜欢周思宇还好,可如果姜添添心里对周思宇有意……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姜添添站起身来拍拍手,“来都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你们吧”,说着就自顾自地把笼子拖到阳光房里,和鹌鹑笼摆在一起,
“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互相认识一下吧……”语气轻快,甚至带点如释重负的意味。
不知道兔子在周思宇家都吃些什么,姜姜添添去小卧室扒了几片大白菜最外层打蔫了的叶子,打算有机会向董鑫取取经,看他的那两只兔子养的怎么样了。周思宇家的花园没有盖阳光房,兔子之前是养在室内的,姜添添比照着鹌鹑笼,给它们在笼子外面也加了一层保暖棉布。
中午做了香煎带鱼,之前去水产批发市场时因为时间紧张,带鱼、甜虾之类的冻货都是整箱塞进冰柜的,今天把最上层的带鱼包装箱打开,惊喜地发现带鱼都是去鳞切好段的,否则如今限量供水,她一定没有勇气用那么多水来清洗收拾。
带鱼洗净,在表面浅浅地切花刀方便入味,再放上葱姜蒜、盐、白胡椒粉、料酒、一个蛋清,抓匀腌一会,腌好之后的带鱼用厨房纸巾把表面的水分擦干,表面均匀地裹上一层面粉,放到热好油的平底锅里两面煎到金黄的时候捞出来,带鱼段比较厚实,外焦里嫩,偶尔有很薄很窄的带鱼段,会连鱼骨头都是酥脆的,一咬就碎成渣渣。
姜添添原本从小卧室拿了青椒和土豆出来,打算再做一个青椒土豆片,但鱼快煎好的时候刘雪又揣着铝制老饭盒来了,这次送的是刘雪妈妈做的青椒炒干豆腐,
“添添,这干豆腐是我爸爸去乡下大伯家带回来的,大伯母早年间是做豆腐的,也会有干豆腐、豆浆、豆腐脑之类的,会通过我爸爸或者别的人顺路带到城里卖,你如果有想吃的就和我说”。
“好”。
姜添添把青椒干豆腐倒在盘子里,洗净饭盒,擦干里面的水珠,给她装了半盒香煎带鱼。刘雪现场喜滋滋地偷吃了两块,又去看了看刚刚发芽的青菜们,才顶着两颗小梨涡回家了。
中午的主食是花生米饭,蒸米饭时在锅里另撒了一把花生,蒸出来就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姜添添觉得这样的米饭能吃出一点原味爆米花的香味。香煎带鱼是咸香口味的,下饭自不必说,啃下来的鱼骨边边让狗子直流口水,刘雪妈妈做的青椒炒干豆腐里面应该放了水淀粉,吃起来滑滑嫩嫩的,带点微辣,两个人连青椒都光盘了。
干豆腐的原材料是黄豆,除了豆浆、干豆腐、豆腐脑,黄豆一般还可以生豆芽,如果是这样,自已生豆芽也是可以的……姜添添受到启发,饭后用一个圆圆的浅口盘子泡了两把绿豆,决定用豆芽来缓解自已想吃青菜的心情。
何枭看着她哼着歌忙来忙去,忽然觉得自已守护的东西具象化了,以前只知道自已要守护这个国家,守护着人民,可在训练执勤、投入战斗之外,这个国、这个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民又有什么样的面孔?总是缺乏具体的画面,如今他开始知道,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之一,就是希望她能像此刻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为着喜欢的吃食做点小事。
下午姜添添照旧拖着小板车去排队领水,回来时看到何枭坐在书桌前,用她笔架上放着的针线盒给自已补衣服,作战服已经清洗干净了,上面还有林间受伤时被枪和不知道什么利器穿透的口子,明明是身姿挺拔、风华正茂的男人,此时坐在窗边,手法娴熟地穿针引线,仔细看去还会发现针脚也非常细密,缝过的地方平整到几乎隐形,她站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何枭不回头也能知道她眼里会有一丝揶揄,
“怎么样?有需要缝一缝的衣服么?”他声音带笑,丝毫不觉得窘迫或丢脸,姜添添不由得跃跃欲试起来,
“那我还真的有掉了的扣子,可以吗?”
“拿来吧”,他侧头嗔了她一眼,似乎在做什么不正经的生意,于是姜添添真的去翻了衣柜,找出一些已经掉了扣子,或扣子、肩带摇摇欲坠的衣服,大到棉服外衣,小到毛衫睡裙,并从书桌上的一个小抽屉里摸出一个铁皮的口香糖盒子,里面都是收集好的扣子。
如果不是何枭先提的话头,姜添添这番操作倒像是提前预谋好的似的,她讨好地笑笑,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何枭没有辜负期望,根据衣服颜色匹配了颜色适合的线,把扣子和肩带结结实实地缝了起来,一点多余的线头也没有,姜添添只觉得国家培养的男人也太好了,自已拖延了几百年的大工程就这样被解决了。
正高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透过门镜看到是周思宇,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儒雅,此时他神色凝重,呼吸急促,脚边放着一只麻袋,姜添添稳了稳心神打开门,
“添添……我妈妈……我妈妈来找你了?”门还没完全打开,周思宇就急切地问,
“嗯……也不算找我吧,阿姨说你们不方便养兔子了,把兔子送给我养”,姜添添到底还是没有说的太直白。
“那她有没有和你说别的?”周思宇追问道,
“没有”。看着周思宇急得发红的眼眶,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总是来光顾小摊的那个胖胖的身影,想起第一次在101花园外见到他们母女的场景,还有第一次去捡柴时冒着热气的盒饭……
“添添,我之前在信里问你的事,你现在能给我答案了吗?”周思宇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在忐忑的问题,
“谢谢你关注我这么久,又照顾我这么多,可于情于理,我们彼此都不适合”,姜添添低头良久,最终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温和平静。
周思宇只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千斤万斤重的石头,又痛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是因为我妈妈吗?因为关家?”
“不是,是我自已的原因”。
周思宇挣扎着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熄灭了,从妈妈的态度里,他大概能猜到她对她说了些什么,本想再找些机会来弥补,可环顾整个屋子,柴火已经被整理过,阳光房里有很多劈好的柴,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边,兔子也安然无恙地养在鹌鹑笼旁边,一切都井然有序,好像不适应的只有他自已。
半晌,他把麻袋放在兔笼旁边,
“这是之前拜托董鑫帮忙采的苜蓿草,可以用这个作为主粮喂兔子,每天一小把就够了,再少量地给一些水”。
“好”。
“添添,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周思宇眼中似有水光,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虽然有些不忍直视,姜添添还是对他真诚地笑了笑。
得到肯定的答案,周思宇脚步虚浮地走了,姜添添从袋子里抽了几根苜蓿草塞进兔笼里,两只灰兔凑过来大嚼特嚼,吃得没心没肺的,她忍不住戳了戳它们的头,为周思宇的悉心喂养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