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辰瑄正盯着聂安安看,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还带着几分探究。
“爱妃如此能言善辩,我心甚慰。”
他笑着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么大敌意,为了宗邵因爱生恨?要为夫帮你弄死他?”
按照聂安安刚刚自已说的,她跟宗邵之间定然是有过什么的,这跟他之前得到的情报也很相符。就算谁也不知道当初具体发生过什么,他也能猜出聂安安曾经或许是极为迷恋宗邵的。
他的王妃看着恣意张扬,莫不是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个蠢的。
“收起你那种眼神吧,黎王殿下!还是说你实在是很介意,我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宗邵?”
宗辰瑄呵了声:“这与本王何干?本王好心想要提醒爱妃罢了。宗邵城府极深,跟他有所牵扯只会被他敲骨吸髓利用个彻底,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结果。”
聂安安挑眉:“若是想杀他呢?”
宗辰瑄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那我也劝你不要贸然动手,尤其是你如果想采用毒杀的方式。”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秘之事,聂安安微微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宗辰瑄忽的笑了,不是那种勾唇轻笑,而是实实在在的笑出声来,他很是愉悦地看着聂安安:“其中当然有旁人不知道的事,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毕竟我们谈好酬劳的合作只包括解毒一事啊。”
聂安安的拳头硬了。
说实话宗辰瑄的外形实在优越,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都很养眼,此时笑意在眸中荡开,更是让人仿佛看到冰天雪地中开出的梅花,或是在寒冷冬夜饮下热茶,如沐春风连心神都跟着舒缓下来。
但这所有的前提,都是聂安安不是被算计的那个。
这狗东西,必定是有什么事想要她去做,偏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抛出关于端王的情报作为饵料诱她上钩,可该死的宗辰瑄毕竟是正经亲王,是前任太子,她没办法对来自宗辰瑄的情报视而不见!
她咬牙切齿地问道:“王爷到底有何差遣,不如直说!”
宗辰瑄眼中的笑意更甚了几分,跟聪明人说话果然愉快:“爱妃莫急,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几分。刚刚端王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虽然没应他的挑拨,但总不好真的对张太师的境遇坐视不理。”
张太师原名张谦,已是两朝老臣,虽没能到达丞相那种高位,但凭借着做学问的本事,在大夏国有着很高的影响力。他曾经因为做过太师负责教授皇子读书,所以众人也都习惯称他为张太师。
虽是书香门第,儿子却不争气。
两月前他儿子张让因为争勇斗狠打死了人,张太师又被告发为大皇子笼络氏族做了些出格的事,被人将党争这种事抬到了明面上,自然是大罪,另一边张让的案子看着简单,千丝万缕似乎也牵扯了大皇子。
几项罪名加起来,张太师一家被判了抄家流放。
“张太师身体不好,在天下士人心中又德高望重,不少人都盯着这位老臣,希望他意外死在路上。宗邵在我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费了许多唇舌希望我能出手相救,当然,我已说过我并未应下这件事。”
聂安安问道:“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宗辰瑄答道:“其实宗邵来之前我就得到消息了,而且我还知道是谁想要张太师的命。到时我会派人沿路保护,只是,我怕到时场面混乱无法顾及,所以想辛苦爱妃乔装打扮近身保护张太师。
聂安安听得莫名,而且总觉得怪怪的。
宗辰瑄一个闭府不出的残废王爷,哪来那么多情报?
宗辰瑄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乔装打扮即是假扮成同是被流放的人,近距离保护。当然我也不希望爱妃出事,爱妃只要眼看情况不对,带着张太师逃命就是。若是一切正常,到了盐平镇自然有人接应。”
聂安安沉默了。
怎么说呢,宗辰瑄是真敢想啊。
而且除了情报出奇的多之外,又是保护又是接应,他肯定还有别的秘密!
“爱妃觉得怎么样?事成之后宗邵的独家消息我双手奉上,若是爱妃以后再相助我几次,帮你杀宗邵也是可以的。”宗辰瑄神色坦然,似乎毫不介意将自已的计划和盘托出,让人觉得他已全然交付信任。
他真的很自信,聂安安想,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意思。
若非他坐在轮椅上,脸色也不怎么样,他又该是何等的气度和风姿?
怪不得坊间传闻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啧,什么男狐狸精,聂安安用力按了按额角,提醒自已别被迷惑了。
宗辰瑄这狗东西只是很懂谈判技巧罢了,什么神色坦然全然信任,她不是早就觉得奇怪了吗,闭府不出的黎王殿下,乃至这整个黎王府,都不是看上去这样简单。
但这不影响眼下的合作。
只要报酬合适,她就当像前世那样接了个赏金任务又如何!
聂安安问道:“我竟不知王爷还是这般尊师重道的人,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派出人手,只为保下张太师的性命。需要我再恰当的时候表明黎王妃的身份吗,这样的话,你的老师必定能猜到,是你要救他。”
宗辰瑄摇了摇头。
他张口像是要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有些消息未经确认,也不能对聂安安说。
聂安安才不管宗辰瑄怎么想,是真的感念授业之恩,还是说想将张太师在士人中的影响力收为已用。她通通都不关心,只要宗辰瑄不出尔反尔,上京城中这滩浑水下藏着什么,关她什么事。
“好啊我答应了,需要我动身的时候,王爷吩咐就是。”聂安安将话题拉回,说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先用午膳吧,午膳之后我为王爷诊脉看看情况,王爷想必也是知道的,解毒这事宜早不宜迟。”
这倒是。宗辰瑄从善如流。
用过午膳后,宗辰瑄大方地伸出手让她诊脉,然后看着这位聂大夫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非常考验病号的心理素质。宗辰瑄死死皱着眉,用一种有些飘渺的语气问道:“我的身体状况,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问得很委婉,就好像心里已经料到了最终的答案。
聂安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混账玩意,原来也知道自已的身体情况一塌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