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战况激烈,此前北上的三路大军已加入到战火当中。
却因匈奴骑兵凶悍,加上对地形的熟悉,几次交战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因为水土不服倒下了不少。
自北征军从京城离开,便日夜不停地奔赴向北,争取最快抵达战场。
裴晏川本以为自已先收到的信报,该是来自北境战场,却不想是从身后京城而来……
待看完信上的内容,饶是素来冷静的裴二郎,也忍不住狠跳了两下眉角!
连营见主子神色不对劲,心中疑惑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从被拍在桌上的信纸上看见:
“昭和公主离府……驾车向北……”的字眼时,连营几乎惊得揉眼睛!
驾车向北?
他可不信公主殿下是奔着出行游玩去的!
自知道云晚从京城离开,裴晏川派出侦查的骑兵多了一倍,且重点都是向后探查。
不知内情的纷纷疑惑,大军一路向北,为啥主帅一直在看后边?
莫非是在探查有没有匈奴细作尾随?
或是随时搜捕是否有逃兵?
……
一番猜测后,北征将士们越发认为主帅英明沉稳,敬佩之心油然而起。
只有连营知道,他们主帅最近心情有多糟……
北征军不能停止行进,只能派出的侦察兵搜寻,可一批一批地派出去,却半点不见昭和公主的踪迹。
他眼见着主子爷整宿整宿地辗转难眠,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又一套的拳脚,却毫无办法……
只能在心里期盼着,赶紧找到那位昭和小祖宗!
越往北走,裴晏川心情越糟。
白日里,他研究行军路线,处理军中事务,无暇分心想些旁的事。
可一到晚上。
他的一颗心就高高悬挂起来,始终挂念着那毫无消息的小女子。
前几日每每有骑兵回来报信,他都细细询问过是否有马车缀在军队后面,或是从旁的小道随行……
裴晏川心下思量着,云晚不熟北上的路线,稳妥起见定会随着他的军队行进。
可北境战场厮杀惨烈,他怎么可能带着她去涉险?!
于是连番派人搜寻她的踪迹,打定主意一旦找到她,便安排信得过的亲兵护送回京城。
不想一批又一批地骑兵派出去,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裴晏川越发确定,云晚心下知晓他绝不允许她去北境,所以特地寻了别的路线……
转眼,近二十日过去。
北征军日夜奔袭下,终于赶到了北境重镇奇林关。
过了奇林关再向北不远,就能看见连山,抵达北境防线了。
奇林关地处大晋偏北,是北境重镇,温度与京城相距甚大,一个是初秋微凉,另一个已是寒风阵阵,需得薄夹袄御寒。
北征军抵达奇林关这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虽是寒风刮得面颊发烫,但远眺天空湛蓝无云,配着镇中袅袅升腾的炊烟,也别有一番风情……
奇林关的知县姓牛,提早得知了北征军今日抵达,大早上就站在路口候着。
远远见到军队的影子,打马小跑着迎上来,落后裴晏川半个身位,殷切表达了欢迎之情。
裴晏川神色依旧平静,与他客套两句后,便下令北征军原地扎营,休整一日,后日继续向北。
他则带着连营和几名亲兵,随牛知县进镇子。
久居于此的百姓祖上多少都有被匈奴侵扰的历史,因此一听说北征军是朝廷派来抗击匈奴的援军,都十分兴奋。
纷纷从家门中走出来,站在主街两侧,高声呼喊着欢迎。
尤其见到一袭银甲俊美如天神,走在队首那位北征军大帅时,欢呼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奇林关的官衙不大,门板斑驳,上面的生漆涂料早在四季不停的西北风里,被刮掉脱落了。
牛知县搓着手,带着北境特有的口音,“俺们镇小,没的官驿客栈,裴将军不如就住在衙门里,后院炕头一烧,那家伙老热乎了!”
裴晏川表示不必麻烦,只让他把奇林关最近的地图找出来,又问近日可有什么生人来到镇上?
牛知县嘿嘿一笑,“裴大人说笑话,北边打成那样,俺们这儿离着近,谁那么不要命的还来啊,那不是就是茅坑里点灯……”
他的话没说完,身边的文书就轻摇了他的胳膊肘,轻声提点道:“大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牛知县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地发出“喔……”一声长音,
“有,还真是有。”
并非牛知县平日处理公事不细心,只是来的这人吧,他瞧着不像是生人。
牛知县一边带路,一边解释:
“那小伙子是个顶顶机灵的!说话办事贼利索,一嘴的北境口音,那家伙说得比俺都溜啊!”
“他说他祖上都是北边的,十几年前蛮夷子打进来时才逃难到南方的,这不一听蛮夷子又闹事,咔咔带着几大车物资啊,跑回老家支援来了!”
“……”
待听说那小子姓姜名二,身子骨瘦,脸上黢黑蜡黄,说话办事利索圆滑时,裴晏川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当下迈开长腿如风,牛知县小跑跟在身后忙不迭地指引路线,“这边儿这边儿,俺瞧着他带了不少货,就找了个空了许久的宅子给他歇脚,往这拐……”
从主街上转了个弯,不用牛知县再多说,裴晏川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宅院上。
透过稀疏的篱笆,他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院中停着那辆做工结实,极适合长途赶路的宽大双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