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侄女后,盛铃心下安定,无论如何审问都一口咬定自已什么都没做过。
再一次提审无果后,连营瞧着盛铃被押下去的背影,咬牙道:“二爷,咱们刑狱里百十来种刑罚,就该挨个给这毒妇来上一遍!”
“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咱们的手段硬!”
裴晏川轻叹道,“哪那么容易,她是有诰命的官妇,堂堂宁远伯嫡妹岂可轻易动刑?!”
眼下虽有账本在手,却没有直接指向盛铃是主谋的证据。
而且,这两日已有人来自首认罪。
信誓旦旦表示这一切都是他做下的,青莲居士始终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连营气竭,“那人一看就是收了好处来顶包的!”
这已是高门常用的手段了,无非用些银钱,就能免了祸事责罚。
裴晏川看着卷宗的目光不变,声线沉静,“我也知道那人只是替罪羊,但他将内情说得一丝不差,连囚人的牢狱何在,囚女子几人,孕育婴孩次数都说得毫无错漏,该是早做了准备的。”
不仅这一人,他指向盛铃的每一条罪责,都有不同的人来自首,且个个都将内情说得清楚明白,认罪痛快。
连营:“再这样下去,怕是咱们就要放人了吧……”
若盛铃无罪,他们没有权利关押。
裴晏川一默,抬头见连营一张脸皱得苦瓜似的,起身一拍他的肩膀,“在这坐着也无济于事,总之还能关她几天,再想办法就是。”
裴晏川迈开长腿,“出去走走。”
熟门熟路地走到主街,一抬头便是南州饮子铺。
隐约看见一道纤细身影在店里忙着,裴晏川眸光一暖,抬腿便要走过去……
却见十几个身穿麻布短衫的男子,手持棍棒铁锹,飞快窜进饮子店无差别打砸,口中似乎还大骂着什么。
从裴晏川的角度,正好见到姜晚眼疾手快将厨房门猛地关上,招呼小桃几个一起堵在门口。
而门外,已是一片狼藉。
裴晏川眸光一寒,疾步奔过去,几下就打得那些男子眼冒金星,倒地不起,嘴里却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咱们是替天行道,灭了这妖女!那个瘪三敢坏爷爷的好事!”
“哎哟!疼死我了!他娘的,今日若是不打死姓姜的煞星,怕是要天降横祸!”
“……”
连营一脚踹一个,“闭嘴!”
云家的侍卫亦齐齐冲进来,利落的将那些人尽数绑了,堆在一个角落……
裴晏川连忙去看姜晚,“可伤着了?”
直到反复确认她无恙,才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自从裴晏川捉拿盛铃后,取证事项繁多,便骤然忙了起来,两人已几日不见。
姜晚瞧着自已想了几日的心上人,只觉他更加英俊了些,眼睛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直到又听到有人骂她妖女,才蹙眉看过去,“这些日子,忽地传出不少关于我的流言来,荒谬得很。”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姜晚是灾星祸害,专克佛陀。
还说前阵子青莲居士所受的不白之冤,就是姜晚捣鬼,她这个妖女想要除掉镇妖的转世青莲,危害京城,害人性命……
“如此荒谬,竟也有人信?”连营目瞪口呆。
姜晚一摊手,“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大约前日起,就忽然有人闯进店里破口大骂,还让我滚出京城,今日竟有兔崽子来砸店……”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角落众人看去,大喝一声,“砸了店,就得给我按价赔!一个都别想跑!”
裴晏川先是一愣,弯了弯嘴角,“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赔银子。”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已不在会发生什么。
姜晚无所谓一笑,向着云家侍卫们一拱手,“嗐,云家几位兄弟就在附近,就这几个货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知道周围有人保护,所以并不畏惧,只是心疼自已精心挑选的桌椅,和店里的布置。
云家侍卫看护姜晚已久,时常被她邀到店里喝茶汤,对这个性格豪爽的姑娘极有好感,当下抱拳回礼,“姜姑娘,我等这就押着这些惹事的破皮去衙门!”
姜晚笑着点点头,再次强调一定要让他们赔钱,“待会我核算下破损的物件儿,理出个数送去衙门,半个铜板都不能少赔!”
说完拉着裴晏川去后院说话,“小桃几个要打扫店里,咱俩在这儿反倒多余。”
“好。”
姜晚走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核算着损失账目,并未注意跟在身后男人的浓眉始终微微皱着。
才走进后院,便被裴晏川长臂一拉,紧紧抱在怀里。
他身材高大,足以把姜晚全然笼罩,把头埋在她耳边,低声道: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带着微微的痒意。
姜晚心下一软,连带着语气发轻,“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
“近些日子疏忽了你,竟不知谣言传得这样凶。”
甚至还有人胆大包天来砸店。
若是他晚来一些,谁知她会不会伤到……
裴晏川满心亏欠,觉得自已没有将她保护好。
姜晚侧头挨着他,“今天只是个意外,再者错的是背后传谣言的,你在忙案子,又哪能都顾及到?”
而且对于流言一事,姜晚不是初次遇到,也算是积累些经验,并未因此影响心情。
“我只是好奇是谁在策划这件事?”
毕竟短短时间,就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
“前段时日还满城沸议青莲居士如何不堪,不想这般快就转到我头上,话说我现在好歹顶个郡主头衔,就不怕我一发威,将他们尽数落了狱!”
裴晏川侧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莹白的脸儿微微泛粉,生动昳丽……
裴佥事出手可谓神速,当天就从几个酒馆茶肆间抓到十几个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讲着一妖女如何迷惑太后,花言巧语得了郡主之位的故事,那叫一精彩。
审过才知,是有人花了银子给他们,特地安排只讲这一个故事。
“那人是谁。”裴晏川沉着脸,颇有酷吏阎王之风。
说书先生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吓得屁滚尿流,却无论如何都交代不出个一二三——
并非他们有意欺瞒,实在是毫不知情啊!
“咱们可没见过那人,只在门口收到一包银子,还有一封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