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一大早去参加隔壁国公府的小姐举办的诗会,诗会上的人表面上同情地安慰她:“郡主娘娘往日待你亲厚,想必是那些人胡诌,竟把谣言传成这样,郡主娘娘知道了肯定是要恨恨责罚传谣的人的。”
沈弗假装不在意的应和着,但心里不禁浮现起那日在翡玉轩郡主的言语。
她咬牙愤愤地捏着袖,面上却还温柔笑道:“长玥姐姐许是与哥哥有什么误会,他们二人的事,我怎好去打听。”
然而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沈家是书香门第,沈学士在学塾便是众多女子闺阁中仰慕的对象。
她们虽然曾因为沈学士几句诗而悄悄魂牵梦萦,但郡主娘娘当初对沈贞的疯狂程度却让她们都望而却步。
如果沈家出了个妾室,就算是给尊贵无比的郡主娘娘做男妾,那也会成为整个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若是沈学士去郡主府做了妾,那沈二小姐再要议亲岂不是……”有人想到此处,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分明。
“不会吧,好歹沈弗也是咱们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呢……”另一个人小声嘀咕道,但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怀疑与不确定。
“那可不一定哦,京城里这些达官显贵们最是看重门第出身啦,哪怕是女子和离之后再改嫁,恐怕也要好过家里有姐妹给人做妾的吧。”又一人附和着说道。
此时的沈弗坐在桌前,眉心似蹙非蹙,若有所思地轻抿了一口桌上滚烫的茶水。
然而那些围绕着她和沈家的闲言碎语却如潮水般不断涌入她的耳中,且愈发显得刺耳难听起来。
由于心中烦闷,神思恍惚间,她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斜,险些将杯中的茶水泼洒出来弄湿了衣袖。这般失态顿时令她有些慌乱失措,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沉稳。
一旁的国公小姐见她神色忧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一转,随即忙伸手拉住沈弗的手,关切地问道:“弗儿妹妹,你可知那位郡主要嫁的郡马来历如何呀?我怎么从来都未曾听人提起过此事呢?”
沈弗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心中一团乱麻。
国公小姐轻蹙蛾眉,悠悠地叹了口气,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唉,这皇家之事啊,向来都是深不见底,难以捉摸。不过呢,我倒是听闻那郡马唤作梁真,并非京城人士,仅仅只是从某个偏远之地而来的一介普通学子罢了。至于他究竟是如何登上郡马择婿的那份名单之上的,着实令人费解呀。”
一旁的沈弗静静地听着,对于这个名为梁真之人,她此前从未有所耳闻。
然而,就在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当中那个“真”字时,不知为何,她竟忽地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国公小姐冰雪聪明,瞬间便似是瞧出了沈弗心中所想,连忙柔声宽慰道:“弗儿妹妹呀,你且莫要为此事过于忧心啦。说不定呀,这只不过是郡主一时间气恼了你家,所以才故意弄出这么一出戏码来。兴许那郡马与郡主之间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呢。”
听完国公小姐这番话,沈弗原本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许。
的确如此,像这般名不见经传、毫无名气的男子,郡主又怎会轻易看上眼?想来定是为了刺激自家哥哥点头应下成为郡马吧。
毕竟,昔日里郡主对待自已哥哥的那份情意可是相当执着的……
她决定去找哥哥问清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哥,京城的谣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当真要等到陛下下了谕旨去给郡主做妾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
沈贞的脸色微微一变,犹如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如镜面般的平静,“这还未成定局,急什么。”他看向妹妹,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倒是你,怎么如此关心此事?”
沈弗紧紧地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得微微发白,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和不甘,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替哥哥感到不平啊!哥哥您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怎么能够遭受这样的屈辱呢?”
沈贞缓缓地站起身来,他那修长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慢慢地走到窗前,背对着妹妹,望着窗外那片阴沉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弗儿啊,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和简单。圣上的心思难以揣测,我们沈家如今所能做的,唯有顺从旨意罢了。”
沈弗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被沈贞给打断了。
只见沈贞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声音低沉地说道:“好了,弗儿,莫要再说了。你若是真心为我着想,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来烦扰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沈弗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深知哥哥的性格向来果断,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更改。
可是,她又如何能够忍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去到郡主府做妾呢?倘若哥哥真的入了公主府,那往后自已恐怕也无法成为他人的正妻了呀!
不行,绝对不行!想到这里,沈弗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出个法子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数日后,一阵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如轻烟般袅袅飘散开来,太子正襟危坐在东宫的书房内,面色凝重得犹如乌云密布。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那堆积如山、只完成了半幅的书卷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卷。
“你是说这些文章,都是梁真写的?”太子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许久。
他的第一印象是梁真这个人,字写得犹如劲竹苍松,能习得如此一手好字的人,必然是在书法上下了苦功夫的。
然而,这文章的内容……也难怪此人未能科举入仕了。
没有丝毫的野心,也毫无进取之心,比起说是文士,更像是谋士,根本不像朝廷的中流砥柱,倒是做个贤内助的料。
太子不禁被自已的想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变故,此人应该会成为他的女婿,他那宝贝女儿的郡马。
哼,想给玥儿做贤内助,他非得将此人里里外外查个底朝天不可,今日就把此人所有的文章都通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