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玥儿,我在东宫听闻,近日来你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整顿惩治了一批刁奴和恶徒,还将沈家的女眷给下狱了?此事处理得妥当,极好!你不妨说来告诉为父,到底你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让为父去帮你惩治那些人?”
太子刚用了两个点心,就连忙关心起女儿这三日里府邸里发生的事情。
皇帝皱着眉,目光如炬,棱了太子一眼,太子感受到着那股威严的目光,连忙往嘴里又塞了一块酥点,仿佛这样可以掩饰他的心虚。
“你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了,就知道极好极好,也不知道派个人去关心关心自已的女儿,若有什么事情,也应当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去关心,难道还要孩子像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还得哭着跑到你的东宫门前你才知道玥儿受委屈吗?”
眼见皇帝训起人来没完没了,皇后娘娘连忙替他夹了一块精致的糕点。
“儿臣也是想着他们二人才刚新婚,不好派人去打扰......”
太子声音越来越小,感觉当着自已女儿女婿的面被训十分丢脸尴尬,只好低头吃糕。
“皇爷爷皇奶奶,父亲,这几日我府中确实有些风波,不过只是处置了几个不守规矩的下人,不是什么大事。”长玥懂事地向家人说起这两日郡主府中发生的事情:“至于沈家,算是小惩大戒了,原本不打算说出来惊动皇爷爷和父亲,谁知道还是让你们操心了。”
她轻轻用丝帕捂住嘴,声音里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不过下一秒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口气变得认真道:“不过说起此事,是家中管家办事不规矩,幸得郡马细心发现错处。而后我更是发现此人竟然仗着郡主府名声,伪造了一张籍契,与其那儿子儿媳一起圈钱买地。”
“幸好发现及时,不至于酿成大祸,但倘若没有被及时查出,还不知道那人将来会不会胆大妄为到做出圈地占田、欺压百姓的事。”
梁真放下手中的勺子,闻言十分认真地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长玥郡主。
“此事玥儿想着非同小可,想来告诉皇爷爷,也请皇爷爷惩罚玥儿对手下人管教不力疏忽之责。”
皇帝听言也面色严肃,摆了摆手道:“不怪玥儿疏忽,玥儿无需自责,你同能查出此事已是十分难得。正因为你查出了此人,连带着揪出了伪造籍契的幕后商贩。“
“这几日,京城府衙已经递上来了好几桩案子,全都是状告违法买地的事,若是没有长玥提出这桩案子,恐怕百姓也不敢轻易告发检举。此事实是为朝廷除害,朕还要赏你才是。”
长玥听后微微一笑,倒也不在皇爷爷面前卖乖客气了,只是她眼睛一转,忽然说道:“长玥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少,不如皇爷爷赏赐长玥一个恩典。”
“哦?长玥想要什么恩典,尽管说来。”皇帝好奇疑问道。
长玥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道:“皇爷爷,长玥斗胆请求,将沈家的女眷交由府衙审讯过后,再由长玥亲自来定她们二人的罪罚。”
皇帝听后,意外地审视着长玥,似乎在考量她此话的用意,是想着为了沈贞的关系来替沈家二人求一个宽宥免罪,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长玥却目光坚定,并无忐忑道:“此事并非长玥意气用事,乃是因为事出郡主府,苦主又是长玥,府衙一定会重重定罪,传出去未免说成是长玥私心报复。”
此时梁真似乎听懂了长玥的意思,桌下的手偷偷扯了扯郡主的衣裙一角,语气略带迟疑道:“郡主是想......?”
长玥低头看了一眼他牵着自已衣裙的手,一笑表示安抚,轻轻握住了梁随后真的手,藏进袖中。
继续道:“长玥是想将她二人控制在自已手中,绝不是想轻饶了她们。长玥要的不是她们几年的牢狱这么简单,而是她们的生死都在长玥一念之间。”
此言一出,殿内没了声音。
高长玥自知自已前世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识人不清和不懂得自保。如今只是把沈贞拖进自已的后宫折断他的翅膀,这还远远不够。但是拿捏住了沈家人的生死,就是彻底拿捏住了沈贞的命脉。
过了许久,皇帝沉稳得说道:
“长玥向来仁慈心软,朕还担心你今日会向朕替沈家求情,既然不是求情,便依你说的去办吧。不过你从前从未跟朕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朕很意外。长玥长大了,有自已的谋算,这很好。有时候仁慈并非是优点,而是软肋。”
皇帝说话点到为止,今日之前,长玥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长不大的小丫头。长玥是个心善的孩子,这他并不怀疑,但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请求,他却发自内心地有些满意。
此刻皇帝的心里甚至,开始逐渐有了一个秘密的想法,而皇后娘娘陪伴皇帝多年,只是望去一眼,便能猜到几分皇帝的心思,随后低头笑着不语,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柔和。
几人用完膳后,坐下闲聊了片刻家常。无非是祝福新婚夫妇婚后和谐,生活美满。而皇帝因为要处理奏折,快到午间便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长玥拉着梁真一同来到自已从前住过的长乐宫,也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宫殿。
那架屏风还在,只不过此刻被搬进了郡主的屋子里。
那时梁真只能进到外殿,现下和郡主结为连理,已经可以同她一起去到里屋。
这里充满了长玥小时候生活过的痕迹,书桌上的刻字,梳妆台上的双蝶钗,藏在床头的话本。
看上去都保存得极好,皇后娘娘在她出宫建郡主府之后应当也一直让人打理着这间屋子,好让郡主随时可以回来住。
郡主站在屏风后面换衣,梁真站在屏风的另一边,倩丽的身影在侧,他不敢抬眼去瞧。
只敢伸出手去抚摸那屏风上被自已一时失神撞倒磕坏的痕迹,此时影子忽然靠近,心跳也差点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