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离开?
宋向秋听见自已心中有道尖锐的声音在反驳,伴随着彻骨的恨意,和绵延不断的不甘。
你对我的好,就像是在对待一条狗!
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已那扭曲的奉献感,才会自以为是地对我好。
做出一副我欠你居多的模样,将我牢牢锁在你的身边,永生不得解脱。
夏涵,你就是永远吃不饱的恶鬼!
宋向秋浑身颤抖,冷白的皮肤因为情绪激动,浮现怪异的绯红,但这抹艳色却令他更为昳丽耀眼。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所以他牵动着脸上僵硬的肌肉,如同艳鬼披上了温润的面皮,一步步走近夏涵,将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指腹触碰到她颈侧的温热肌肤。
“阿涵,你们在聊什么?”
故作什么都没听到,永远良善温和,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柔情。
宋向秋演得很完美。
见到他后,夏涵便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牵住他的手,黑眸盛满了星光,没有分出半分目光给孙章。
宋向秋透过夏涵,看了眼她身后,略显落寞,正皱着眉揉自已头发的孙章,胸膛挤压着一团病态的畅快。
可那畅快又伴随着强烈的自我厌弃,扎得宋向秋浑身刺痛,尤其是与夏涵相握的手,仿佛瞬间便腐烂衰败起来。
对夏涵的恨,全部转化为对孙章的恶意,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直到身体装载不下。
宋向秋放纵了心中关押的恶魔,打算先拿这个欺负过他许多次的孙章献祭。
他要夏涵证明对他的在意,哪怕那真心裹挟着假意,他也要努力把假意掰碎,用苦难和鲜血,填补破败而扭曲的感情。
这是夏涵逼他的。
不这么做,他无法平静。
想起这些混杂着淤泥与玻璃碎片的回忆,宋向秋清透的瞳孔里结满了细细密密的灰色蛛丝。
“其实我昨晚也梦见他了。”
宋向秋轻轻捏了捏夏涵的手指,语速很慢,一双忧郁的眼睛低垂。
“阿涵,你说,为什么越是不想记起的人,越是阴魂不散?”
夏涵回答不上来,她只是抱了抱宋向秋,安慰他。
“总会好的。”
双臂环住夏涵,宋向秋将脸埋在夏涵的肩膀上,高挑的人脊背弓起,像是要缩成一团。
“你也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他忽然开口询问,嗓音有些低。
夏涵觉得有无形的丝线将她和宋向秋纠缠联结,她感受着那股约束和挣脱期间带来的剧痛,缓缓开口。
“不会的。”
只要你还需要我。
她在心底补充完了后半句。
哪怕不是最亲密的人,哪怕不能成为理想中的恋人,他们还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对吗?
母亲站在病房角落凝望着她和宋向秋,沙哑怪异的声音传来。
[ 你也很清楚,这是有期限的。]
[ 人生太长了,什么约定都会在时间的齿轮里生锈变形。]
暗红的血顺着母亲的衣袖往下滑,在青白的双手上留下蜿蜒的红色河床。
[ 我和你爸最相爱的时候,他也发了不少毒誓,说绝对不会爱上其他人,说心里只有我一个,否则就不得好死。]
[ 这话很耳熟对吧,无聊自私的男人,总爱讲这些轻飘飘的狠话,没有安全感的愚蠢女人,也总爱听男人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母亲将垂在耳侧的黑发捋到耳后,露出黑紫的面皮,和空洞的眼睛。
[ 可这个世界没有神佛,人间就是地狱,恶鬼遍地,没心没肺的人才活得长久。]
那窄窄的袖口,掉落出一颗变形的人头。
[ 你爸的报应,不是上帝带来的,不是圣母赏赐的,是我用自已献祭,要他贯彻当初的毒誓,不得好死的。]
人头缓缓转过脸。
她的父亲面目全非,只剩模糊的血肉,眼球凸起,泪水混杂着血液蔓延,嘴角却咧开狰狞的弧度。
[ 事在人为。]
下午三点,有位瘦弱但面容和善的保洁阿姨例行进入病房清扫。
这位保洁阿姨叫朱梅,身份很是坎坷。
丈夫是位工人,但前几年在工作中不幸坠亡,办完葬礼没多久,儿子又被查出患有尿毒症,需要长期治疗。
医院的医护人员不少都同情她的遭遇,对她很是友善,也帮她拓宽一些资助渠道,朱梅心怀感激,工作更是努力。
宋向秋对这位朱阿姨印象很不错,她虽沉默内敛,但做事很麻利,人也是个热心肠,有好几次还给他送水果,陪着他说些宽慰话。
很有温和长辈的形象。
所以,朱梅刚进病房,宋向秋就主动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朱阿姨下午好,今天工作辛苦了。”
往日宋向秋这般说话,朱梅便腼腆笑笑,问问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可今日,她拿着抹布的手微微一滞,眼神有轻微躲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小…小宋下午好,你的伤好些了吗?”
宋向秋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并未打草惊蛇,唇边笑意不减,轻轻点头。
“好些了,朱阿姨,这是我的朋友阿涵,你们之前都错过见面了。”
朋友。
夏涵有一瞬间的怔然,但很快调整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朱阿姨扬起阳光的笑。
“朱阿姨好。”
长辈们是很难拒绝夏涵这种长相和性格的孩子的。
长得乖巧,脸有轻微的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就是个好孩子。
朱阿姨明显放松了些。
“那我就叫你小夏?”
“好啊,阿姨可以随意。”
如果想的话,夏涵是很会跟人相处的,也很容易刷高别人的好感。
她拿起一旁的橘子,很快就剥好一个,然后走到朱梅旁边,把橘子掰开,递到略微窘迫的朱梅唇边,眼睛弯弯。
“朱阿姨忙了有一会儿了吧,在我们这儿偷几分钟懒也不碍事,你的嘴唇有点干,吃点橘子润润吧,很甜的。”
朱梅实在难以抵抗这种后辈,她张开嘴,被夏涵笑盈盈地投喂了一整个橘子,感觉口腔和心脏都甜丝丝的。
可很快,她又有种愧疚和慌乱。
这种复杂的情绪,使她良心备受煎熬,颇有些坐立不安。
“好了,阿姨要工作,小夏你先陪着小宋聊吧。”
朱梅说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宋向秋,眸底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
这抹情绪被宋向秋捕捉到了,但他只是对着朱梅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温水,指节修长白皙。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光。
气质宁静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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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老婆看到我在书评发疯怼人,不要嫌弃蒜,蒜其实是个乖宝宝,会有这种行为那是被逼的,是敌人太坏,是野子上了我的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