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可能是那段时间太忙了。”
宋向秋三言两语带过去,随后作出一副愧疚的神情,我见犹怜。
“你不怪我现在才想起来就好。”
“我怎么会怪你呢?”
夏涵眨眨眼睛,趁机握住他的手揩油。
“这样吧,作为你帮我找到东西的回礼,我今天用折好的纸星星装满玻璃罐,然后送给你,好不好?”
她觉得自已实在是太机智了,这话不仅能安抚宋向秋,还能弥补她当时没能送出礼物的遗憾。
反正宋向秋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没耐心折纸才放弃这份礼物的。
现在的他,只会觉得她对他很好!
“真的吗?”
宋向秋适当扬起好看的笑,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期待与欢喜。
“嗯嗯。”
夏涵生怕他不信,立刻拿起一张蓝色折纸条,又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黑笔,想了想,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 喜欢秋秋。】
不能说,她就写下来。
有着自已小算盘的夏涵故意没有遮掩这句话,她有意要宋向秋看到,却见宋向秋正巧在喝水。
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喝完水的宋向秋放下水杯,疑惑地望向她。
“怎么了吗?”
这个时候,再故意把纸条上的字给他看,就有些刻意了。
夏涵只能笑着对他摇摇头。
“没事。”
她心中失落,摸了摸自已写下的字,然后把纸条折成了胖鼓鼓的五角星,打开木塞,把星星放进玻璃瓶。
宋向秋看着夏涵耷拉着脑袋折纸,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遮住上扬的嘴角。
其实他看到她刚刚写的话了。
不仅看到了刚刚的,其实罐子里的纸星星他都拆过,看完内容后,就重新折好放回去。
虽然都是没多少营养的土味情话复制粘贴,却仍旧令宋向秋觉得有趣。
方才喝水,他也是故意的,故意让夏涵以为他忙于其他事情,没有看到。
比起夏涵过去那副笑嘻嘻的不正经模样,他非常喜欢她现在全身心关注他,甚至有意讨好他的行为。
之前的夏涵无聊了就会在一旁看电视,或者玩手机,不会这么乖地陪着他看书,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身上。
她的视线缠绕在他身上,激起身体战栗,宋向秋的耳根微红,如鸦羽的眼睫微微颤抖。
如果她一直都能这么牵挂着他,该有多好?
可她实在顽劣,总逼他耍不入流的手段。
这般想着,宋向秋胸口的愉悦倏然淡下去。
夏涵实在可恨。
她垂落的发丝,泛红的指腹,卷翘的睫毛,唇角的酒窝,黝黑的眸子,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恼怒。
两人就这么宁静地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午饭时间到了。
宋向秋将书本整理好,在夏涵忙着折星星的时候,有意将夹了花瓣的那本书放在最上面,在染了红印的那页折了书角。
动作一气呵成。
“我去做午饭。”
他笑着对夏涵说,刚起身,夏涵便把手中折好的纸星星放进罐子里,也跟着起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自两人吵架和好后,夏涵就变得格外粘人。
她往常最讨厌进厨房,今日反倒主动跟过来。
宋向秋不讨厌这种粘人。
倒不如说,他非常喜欢。
“好。”
他的眼睛弯起来,笑容和煦,如同冬日的暖阳。
两人一起往厨房走,宋向秋侧眸看了眼,桌子上装着彩色纸星星的玻璃罐。
仅剩四分之一就能装满了。
夏涵,你看。
只要想做,还是很快的,不是吗?
你当年没能完成,只是因为你没有那么在意我罢了。
而现在,你能耐着性子做下去,则是因为有了危机感。
何其浅薄又无聊的感情。
为什么总是装作这般深情付出的模样,将我置于错误的位置?
只要闹了脾气,就是辜负你的心意。
太不公平了。
但这种不公平,我忍耐了有多久,你根本不清楚。
现在只是刚开始。
夏涵帮忙洗菜,她本想挽起衣袖,但看到手臂上的绷带,手指瞬间僵住。
她开始后悔跟着宋向秋过来,此时连找理由离开,都显得有些困难。
宋向秋正在一旁切肉,声音并不刺耳,即便如此,还是令神经紧绷的夏涵,想起了母亲剁鱼的血腥画面。
切肉的声音,像是锤子,一下又一下砸着夏涵的神经,她开始冒冷汗,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模糊。
“我知道你想帮忙,但不要勉强自已,还是出去等着吧。”
宋向秋不知什么时候放下刀,从她手里接过蔬菜,洗了手,用布擦干肌肤,才扶着夏涵离开厨房。
“我…”
夏涵声音沙哑,这句话卡了许久,似乎自已也不清楚要说什么。
“对不起。”
她本来想帮忙的,结果还帮了倒忙。
宋向秋把她重新带回沙发处,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
夏涵的经历造就了她对厨房有阴影,他以为她能主动提出帮忙,便是看淡了许多。
没想到,她只是为了哄他在逞强。
“是我刚刚太高兴了,忘记了当初的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些话都是宋向秋的真心话。
他讨厌夏涵,但也没有卑劣到,故意用她的创伤刺激她。
这种低级失误,甚至令宋向秋涌出一股强烈的自厌感和难言的憎恨。
为什么她总是要摆出这种自我牺牲的态度面对他?
令他如此难堪,如此痛苦。
周而复始。
“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宋向秋真想不顾一切地朝夏涵大吼,可他知道,夏涵喜欢他柔和体贴的模样。
这般作态,只会令夏涵加快厌弃他的进程。
绝对不可以。
调整了一下外泄的呼吸,宋向秋蹲在夏涵身边,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哄孩子。
“你就在这里继续折星星,好吗?”
桌子上还有没收起来的彩色长条折纸,玻璃罐的木塞也没有盖上,宋向秋将黑笔递给夏涵。
“你不用感到抱歉,我喜欢一个人做饭。”
夏涵的手很凉,还在发着颤,宋向秋只觉得自已的心脏也在跟着发颤,那种紧张的感觉几乎要逼迫他吐出来了。
可他还是尽力勾着唇角,保持着微笑,想要帮夏涵冷静下来,声音温柔如春风。
“我们不是约定过吗?”
宋向秋将夏涵的手,放在自已的面颊,呼吸洒在她的掌心。
“你保护我,我为你做一辈子的饭。”
声音有了细微的颤抖,宋向秋的眼眶干涩,他阖了阖眼睛,忍下道不明的纠葛。
“我还记得…所以你不要再强迫自已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说这么卑微讨好的话?
不是恨夏涵吗?
宋向秋质问自已,却得不到答案。
他是解不开的矛盾体。
此时的夏涵,因为童年创伤痛苦到身体发抖。
而他,则因夏涵的痛苦,以及夏涵本身,而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