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青也起了个大早。
昨晚张福海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休息，反正撕破脸是早晚的事，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至于会被穿什么样的小鞋，那也不是他能想到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不想。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秦长青，你起来了吗？”
听着何晓玉清脆的声音，秦长青突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走到门后。
没听到回应，何晓玉纳闷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推门而入。
“人呢？”
突然，何晓玉感觉自己身后有人影出现，双手直接抓住她的痒痒肉挠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啊！要死啊你，吓死我了，讨厌。”
何晓玉笑骂一句，短暂的惊吓过后便被喜悦代替，笑得合不拢嘴。
能一大早就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换成谁都会高兴。
“准备好了吗？待会上午的课就交给你了，这是教案。”
“你真的准备去参加表彰大会啊？”何晓玉担忧问道：“会不会是他们给你设局要坑你？”
没错。
今天十点，钢铁厂将要举办一场隆重的表彰大会，县里的主要领导也会悉数到场，毫无疑问，以孟然为首的科研组将会是今天的主角。
至于秦长青，则像是被人遗忘一样，自从那天离开钢铁厂之后在无人提起。
听到何晓玉的担忧，秦长青笑道：“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已经把这份荣誉让了出去，白雪峰也不会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算计我，再说上次他还欠我一千块呢，说好了今天表彰会结束会给我，我总不能不要吧？”
一想到原本属于秦长青的大红花要戴在别人身上，何晓玉心里一万个别扭，同时看向秦长青的眼神充满内疚。
“对不起啊长青，要不是我爸那个急性子把孟然给打了，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轻轻抚摸着的何晓玉秀发，秦长青淡然笑道：“净说傻话，这事跟何叔没多大关系，既然白雪峰他们有这个心思，那总会用些手段，就算没有何叔这事，他们也照样会有其他办法。”
何晓玉噘着嘴还是不高兴，秦长青将其揽入怀中，嗅着来自恋人身上的芳香，感觉世界都变得美好不少。
这辈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是小事。
相爱的两个男女就这么抱在一起，早上的阳光还没有那么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抚摸狸花猫的毛，舒服极了。
“咳咳……”
一道咳嗽声从门外传来，何晓玉触电般地脱离秦长青怀抱，站在一旁。
秦长青无奈笑道：“牛老师，您老人家大早上的不在家里哄孙子，打扰我搞对象干嘛？”
“我可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也是，人家搞对象都是找个没人的的，你倒好，直接在办公室就抱上了。”
牛爱国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长青和何晓玉二人打趣。
这两个年轻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啥时候请我喝喜酒，到时候我可要当证婚人。”
“没问题。”秦长青牵住何晓玉小手，大大方方道：“到时候我一定请您当证婚人。”
牛爱国笑了笑，秦长青察觉对方可能有话要说，让何晓玉先去看学生们早自习，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牛老师，您有事儿？”
“你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精了。”牛爱国坐下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叹了口气这才开口：“刚才教育局的侯主任去家里找我了。”
“怎么说？”
“他说我们四中近三年都没有在数学联赛上拿到过好成绩，这对我们县的教育工作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还说我们四中老是拖后腿可不行，因此命令我们在即将到来的区竞赛中拿到前三名，否则……”
牛爱国说得吞吞吐吐，秦长青不禁追问。
“否则什么？牛老师您尽管说。”
“否则明年将会考虑把我们四中合并到一中。”
“那您呢？”
牛爱国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当然是退休下岗，连续三年都没做出成绩，上级领导也不会再给面子。”
来了。
报复来了。
秦长青还真没想到张福海的动作如此快，表面上看，这个命令不针对他，可整个县教育圈子的人都知道他和牛爱国之间的关系，针对牛爱国，可比针对他狠多了。
毕竟秦长青目前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牛爱国不同，他家里还有个一直卧病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妻子的身体也因为早年间被批斗留下问题，需要吃药才能缓解，家中里里外外全都靠牛爱国这点微薄且经常拖欠的工资过日。
真要是被开除，可想而知牛爱国家里会是怎样的光景。
秦长青嘴角带起一抹冷笑，道：“牛老师，上面这命令可不合理，是，咱们学校三年没拿出好名次，可一中呢？一中无论是硬性条件还是教资资源都远超我们一大截，可他们每年不照样剃光头，凭什么只针对我们？”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牛爱国起身拍拍秦长青肩膀：“长青啊，提前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早日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不要有太大压力，学生们的努力我看在眼里，尽力而为吧。”
“牛老师。”
“好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天来是想跟你提前通个气，就算某天我牛爱国下岗，你也绝对不会丢掉这份饭碗，安心干好自己的事，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教导学生，迎接接下来的区赛。”
这一瞬间。
牛爱国仿佛老了好几岁。
在教育岗位上工作几十年，现在一下子面临下岗的境遇，换成谁都会发懵。
至于完成任务？
……得了吧，学校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拎得清的。
连解决孩子们吃饭学费，职工工资的问题都困难，哪还有精力去管什么竞赛，能维持正常上课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看着牛爱国落寞的背影，秦长青上前往他兜里塞了点东西。
“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您就别管了，反正您把这事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保证这次让上头对我们四中刮目相看，让他们知道，别一天到晚就逮住我们捏，真拿我们当软柿子啊？”
阳光下，秦长青的笑容流露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和自信，牛爱国原本彷徨空荡的心，一下子活泛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