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姨的十个兵马里,至少有五个是厉鬼,这些可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主,活人一旦碰上了,必死无疑,绞杀寻常的孤魂野鬼,更是喝汤般简单。
目前哈市周边,还没有哪个弟马,敢跳出来跟老姨叫板的。
其实,不光只有仙家堂口才有兵马,道家,藏区密宗,湘西赶尸家族,剪纸杀人的何家,包括闽南那边的八家将,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兵马。
特别是闽南闾山派的道士,他们专修鬼神通天的秘术,据说掌管五路猖兵,手段很是阴森诡谲。
回到正题,孙无义手中的文王鼓,赶神鞭这两件法器,既能用来走阴,跳大神,找下面的厉鬼问事,同时又是统领,指挥堂口兵马的令旗。
孙无义一抽鼓,只见四面八方,脚步声阵阵,院子里上百号村民,都扭着身子朝我逼近!
“小崽子,反正我回去了也是死,不如先拉你当垫背的!”孙无义阴恻恻地冲我笑着:“我堂口的兵马千千万,活人一旦触碰,阳寿被吞,肉身被毁!”
“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端坐在坟包上,眼瞅着村民们逼近,我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拿出装满黄豆的小碗。
这个术,我学到现在,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摆好小碗,我回忆着从欧阳劫那学来的手势,口中轻念:
“六甲密祝,临斗兵者,皆阵列在前!”
村民们将我坐的坟包团团围住,伸着胳膊够我,我双手快速结印,朝着小碗隔空一推:
“撒豆成兵!”
霎那间,梦中世界天昏地暗,阴风卷着坟土四起,碗中黄豆急速飞出,如流星骤雨般朝四周村民射去。
命中死物后,黄豆好似榴弹碎片般爆炸开,迸射出大量惨黄色的烟雾!
受爆炸波及的村民,纷纷倒地毙命,阴身化作一滩滩恶臭的黑水,消失。
院子里死伤惨重,村民们一拨接一拨,潮水般的涌向我,被黄豆炸的粉身碎骨,场面上鬼哭狼嚎,宛如地狱。
我眸子透过凄杀的黄雾,瞧向对面的孙无义,眼瞅着兵马损失惨重,这人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反而冲我阴损地笑了起来。
我暗暗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口袋里的黄豆往碗里添。
孙无义手中的赶神鞭,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节奏,抽打怀里的文王鼓,边抽,他嘴里边唱起了《请阴兵诀》:
“我鼓开打骑金马,挥金洒银走地府,阴兵鬼兵你莫哭喊啊,随我金马过阴河,你有冤,你有气,你有苦难不如意,千军万马来相聚,阴兵鬼兵听我令,扫平八荒与六合……”
我越听这曲子,越觉得不对劲,此时的孙无义,仿佛被阴间的舅姥姥附体了似的,明明是大老爷们,嘴里却发出尖利的老太太叫声。
连他那张惹人厌恶的小人脸,此刻也透出一股阴森的女相。
借着月光,我看向远处的大山深处,眉头顿时一皱,头皮嗡嗡作响。
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村民,黑压压地从大山里冲出,那场面,就如同泄洪的闸门似的,翻江倒海。
我也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大场面,心顿时纠成了麻花,手心手背全是冷汗,舅姥姥堂口的兵马,数量属实让我咋舌。
这些孤魂野鬼的层次很低,它们死去多年,神智,心性全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了,在人间游荡久了,早错过了投胎的机会,灰飞烟灭前,被孙无义收编进了堂口。
甚至严格来讲,它们连鬼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死气和怨念堆叠出的微弱能量。
但你别小瞧它们,活人被这些玩意触碰了,魂魄会受损伤,一两个还好说,碰的多了,魂儿就要被掳走了。
舅姥姥的兵马质量不咋地,数量却惊人到咋舌。
远处看,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黑寿衣们,在月光照射下,寂静无声地死亡行军,朝我缓缓逼近。
第一眼还离的远,眨眼再看,潮水般的兵马,竟已经来到了院子外边。
孙无义放下文王鼓,朝我咧开血盆大口,呲着包浆的黑牙:“我反正被你下了阴喜,横竖都要死的,我们来换命吧!”
“我死后,可以去姥姥的堂口,当统领兵马的掌教堂主,将来姥姥修成真仙,我也跟着她老人家一道,升入极乐净土!”
“你呢?你死了去哪?”孙无义勾着手指,就听轰地一声巨响,院子外的兵马齐刷刷往进涌,居然把院墙都推垮了。
我胆战心惊地看向四周,兵马们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那铺天盖地的尸臭,给我呛的几欲昏迷。
我口袋里的黄豆不多了,只靠撒豆成兵,显然是无法杀光这些兵马的。
这种情况换成大狐狸,他会如何应对呢?
我脑海中立刻观想出画面,只见男子端坐在蒲团上,拿出一支画笔,用笔尖划破手掌,血流了出来。
我瞪大双眼,看的大气都不敢喘,孙无义还以为我被吓傻了,继续冲我瞎哔哔:“孩子,你现在害怕了?迟了!舅姥姥在阴间等你呢!”
“你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你独自一人,又怎能对抗这漫山遍野的鬼兵?”
我压根没去听,我注意力全放在大狐狸身上。
划破手掌后,大狐狸用画笔沾着掌心的血,一笔一笔地往外挑着。
他不是乱挑,他挑的很有规律,其中蕴含了某种很复杂的术。
从观想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0.1秒,我看明白后,立刻照做。
拿出朱天师的画笔,我忍着疼,用锋利的笔尖划破掌心。
热血涌了出来。
孙无义的赶神鞭朝我一指,数不清兵马们,黑压压地像我扑杀过来,我稳坐在坟包上,笔锋沾着血,往前轻轻一挑!
一道黑白色的水墨气,带着浓烈的年代感,从我掌心飞出,像液态的水彩般,滴落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