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五年
季冬之夜,最是寒冷。夜幕渐降,暮霭沉沉,云层低压,昭示着暴风雪预来的前夕。
雄伟的宣扬王府前,朱红色的大门在灯笼摇曳的光晕里显得有些诡异,光影涌动,烛火明灭。立于王府门前身着铠甲的侍卫也不禁瑟瑟发抖,似乎抵御不住这刺骨的严寒。
王府前的大道上,廖无行人,寒风瑟瑟的夜晚异常安静。只有呼呼的北风持续呼啸着,不知疲倦。
王府内,与外面寒风萧瑟的景色不同,红灯摇曳,喜气洋洋。正厅里挂着大大的红色寿字,今夜是王妃安织染的寿辰。宣扬王一向清廉低调,因此,并非像寻常皇亲般铺张。只是,做了家宴,自家在一起过个温馨的寿宴即可。
府内的丫鬟家丁繁忙的张罗着,人声一声高过一声,皆是喜庆的祝福之语。
后堂里,王妃正端坐在铜镜前梳妆,依旧美丽温婉的脸上,岁月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四岁的可爱小男孩正眨巴这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开口亦是稚嫩好听的童声,“娘亲,你今天好好看!”
宣扬王妃一听,抿唇轻笑,“陌儿,何时也学会这般的油嘴滑舌了?”
小男孩不解的蹙眉,似乎甚是不解,“娘亲,你不喜欢听么?”
“喜欢,娘亲,喜欢听!”梳妆完毕,一袭红色坠地长衫,丝绸的质地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别样的神采。金缕步摇随着轻轻挪动的脚步,叮当作响,很是好听。“陌儿,让青儿姐姐给你穿衣,赶快到前厅去,知道么?”
“是,陌儿知道!爹爹说,今日是娘亲的寿辰,陌儿要跪拜给娘亲贺寿的!”小男孩温润的脸上笑意盈盈,映照烛火分外惹人怜爱。
一旁的青衣侍婢缓步上前,拉起小男孩的手,“王妃,您现行前去。奴婢马上就带小王爷前去。”
“陌儿,娘亲等你哦?”安织染垂眸一笑,轻轻的抚了抚小男孩娇嫩的小脸,随即缓步离去。
一见娘亲离去,小男孩就缠着青儿,“青儿姐姐,我们先玩片刻可好?”
青儿秀眉一拧,轻声道,“小王爷,今日是王妃的寿辰,不可以顽皮的?”
“青儿姐姐?就一会儿好么?”小男孩不依不饶的摇着青儿的手臂,央求着。
青儿无奈,只得应允,“好罢,不过只有一次噢?若是我找到了你,一定要着装去前厅好么?”
“恩恩!”小男孩连连点头,扬唇一笑,“按照老规矩,青儿姐姐先闭上眼睛!一会儿要来找我噢?”语毕,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前厅
红烛摇曳,桌案上已经陆续的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安织染有些许焦急的站在门前张望着长廊深处。今晚,皇上急招入宫,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那种恐惧渐渐扩大。不自觉的握紧手腕上的玉镯,深紫色泽,玉质通透,是她和王爷的定情之物。孰料,一垂手,“哗啦”一声,玉镯落地,瞬间碎裂。
安织染身心一窒,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软软的倒了下去……
身侧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安织染,紧张的叫道,“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适?”
安织染缓缓睁开盈盈秋眸,目光触及地上碎裂的玉镯,立即又急又慌的俯身去捡,“我的玉镯!我的玉镯……”
“王妃!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见几不可闻的一声痛呼。安织染怔怔的看着手中碎裂的残玉,无视手指上的伤口,蓦地,喃喃念道,“夫君……”
忽然从空荡的大道上,涌出一大批士兵,金色铠甲赫然就是皇宫的禁军!队列整齐的急速朝王府奔来,门口的侍卫还未开口阻拦,就被来人一剑封喉。顿时,血流飞溅,染上了摇曳的灯笼。
禁军很快将府邸团团围住,领头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阴沉的眸子冷冽的扫过地上两具尸体,嗜血的笑容冉冉绽放在唇边,“杀无赦!”
禁军得令,如入无人之境,对府内手无寸铁的人,挥刀相向,所到之处,凄厉惨叫声一片,顿时血流成河。
那些凄厉的叫声让人心神巨震,安织染焦急的望着,“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声是王爷回来了么?”
“王妃!王妃!不好了!禁军带人杀进来了!快走啊!”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丁,拼着最后的气息跑回来报告。
众人见状,惊慌失措,四下逃窜,只是,那些刽子手根本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转瞬间就站定在安织染面前。手中紧握的利刃上,妖红的血滴落。
雪花终于飘落,如同鹅毛般,密密实实。
安织染看到眼前的一切,并不感到惊讶,悲戚的勾起唇角“王爷现在何处?”
宣扬王刚正不阿,可惜奸臣当道,皇帝昏庸。竟然听信小人谗言,杀皇亲,灭诸侯,才能天下大统!
“来人!”领头人长臂一扬,身后的几十个禁卫抬着一个俊朗的华服男子,面色紫黑,已然中毒身亡。
“夫君!”安织染悲痛的低鸣,脚步慌乱的跑出了屋外,硬生生的跪倒在地上。纤白的双手眷恋的抚上那张呈紫黑色的俊颜,泪早已乱了方寸,肆虐横流,“你终究还是先走一步了?等等织染,随后就到!”语毕,猛地抽出夺过禁卫手中的刀刃,狠狠地刺向胸口,霎那间,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方才落地的一层薄薄白雪。
为首者冷冽的看了一眼地上交卧的两人,阴沉开口,“斩草除根!不许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