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翥焉回了房间,整个院子的都是男的,没人能进去安慰,只能在外头远远地守着。
哈木仍自责地跪在地上不动。
远山和迟雨刚从隔壁院子翻回来。
看着院子里的亲卫军,远山和隗泩对了个眼神,便知公主找到了,方才上前道:
“公子,隔壁府上发现了匈人的东西,应该是之前就在此监视埋伏。”
路行渊点头,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
亲卫军首领十分有眼色地,在他们说完话之后来到了路行渊的面前,抬手行礼道:
“见过太子殿下,我等听从殿下号令。”
路行渊冰冷的视线投过去,
“不需要信物?”
无形的压迫感叫亲卫军首领为之一颤,立马道:
“公主有吩咐,殿下乃是公主兄长,我等皆需听从殿下号令。”
路行渊貌似满意地收回视线,问:
“长公主驸马呢?”
“长公主薨逝,小公主尚未出阁,为小公主名节,驸马爷已经搬出了公主府。”
路行渊面色更冷,
“将府上的尸体处理掉,全城搜查匈人士兵,可当场处决。天黑前将长公主驸马带回来。”
“诺!”
亲卫军首领应声,转身出了客堂。
一部分士兵留下来处理院子里的尸体,另一部由亲卫军首领带领出了府。
吩咐完亲卫军,路行渊缓步来到哈木跟前,视线落在哈木低垂的头顶上。
“你是芜国的皇子。”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哈木垂着头,声音低沉,
“我不是,我的母亲是芜国国主的女奴,女奴生下的杂种依然为奴。可我却偏偏还流淌着那恶魔的血,我便是仅供那些皇子和公主玩乐的狗。”
“你逃出来是不想做狗,想为人?”
哈木眸光涣散,
“人,可即便为人……我依然护不了我想护的人。”
“你若想护他人,仅为人且不够。要为人上人。”
路行渊的话语似冰冷的利箭,无情地刺痛着哈木。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像是在嘲讽自已的无能,
“为人是上苍让我遇上公主,人上人?”
谁人不想成为人上人,可为人已经很难了,如何能为人上人?
“你若想为人上人,便要重新跳入炼狱,经历经历过的痛苦。要么万劫不复,要么踩着恶魔的尸体,将其撕碎,让炼狱落塌。”
路行渊声音钻进哈木的身体,刺破几乎停跳的心脏,刺激着它猛烈地跳动。
哈木缓缓抬起头,仰着脑袋对上路行渊森冷的视线,茫然痛苦的目光渐渐坚定。
————
——
哈木在路翥焉房门外坐了一整夜。
从天黑到天亮。
当新一天的日光斜斜地照进公主府,
他轻声道了句:
“公主,哈木一定会回来。”
路翥焉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地上只有一根红线绳拴着的石头坠子,是哈木一直挂在胸口的那个。
她缓缓捡起,攥在手心。
此时院子里的尸体已经都被清理掉了。连石板都清理的干净,好像只是下了一场晨雨。
院子周围站着亲卫军的士兵。
她的兄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昨日护在她身前的那个人靠在她兄长的肩上,合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桌边还有坐着两个她没见过的人,看样子像是兄长的侍卫。
昨日的事情冲击太大,她竟忘了给兄长安排住处。
可公主府那么多间屋子,他们大可以随便找一间住下,何故坐在里过夜?
路翥焉缓步来到路行渊的面前。
远山和迟雨见了人,忙起身道:“公主殿下。”
路翥焉点头,又对着路行渊微微欠身,
“兄长是在此坐了一夜?是小妹疏忽,这便去给兄长准备住处。”
路行渊冷冰冰地开口道:“不必,我们今日便启程。”
路翥焉诧异地抬眼,
昨日公主府刚遭遇血洗,如今整个公主府只剩她一人,她的兄长却一日都不愿多留。
当真丝毫没有要认她这个妹妹的意思。
路翥焉难掩神伤。
都城那些皇子和高位上的那位于她而言皆无任何干系。
但是面前这位不一样。
她以为除了姑母,这位便是这世上她仅存的亲人,看来还是她妄想了。
“那……”
她本想说让下人备些餐食,兄长用过膳再启程。却又忽地想起,府上已经没有下人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会儿隗泩听见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怎么等个早饭的功夫又睡着了。
结果发现自已躺在路行渊的肩头,便仰头笑吟吟地望了路行渊一眼。
才坐起身,却瞧见换了一身素色常服的公主面带忧伤地站在面前。
瞧瞧,这楚楚可怜的感觉不就上来了。
可转眼再看一眼冷漠的路行渊。
用亲情感化大反派这条路好像有点行不通。
路行渊的心怕不是石头做的,
也不知道是真硬还是假硬。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又坚强、又勇敢、又楚楚可怜的妹妹,他都得给宠上天。
怕公主伤心,他忙道:
“公主睡的可好?张统领已经派人去买吃食了,一会儿便回来。”
路翥焉的视线从路行渊的身上移开,对着隗泩微微欠身,
“多谢少侠昨日搭救。”
隗泩赶紧站了起来,双手急忙扶住路翥焉的手臂,
“这可使不得,公主哪能给我行礼。”
“何况公主是公子的妹妹,便也是我的……主子。”
路翥焉站直身,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视线扫过路行渊,再回到隗泩的身上,
“翥焉万不能自称是恩人的主子,若少侠不嫌弃,翥焉愿唤恩人一声哥哥。”
隗泩一听,瞬间心花怒放,
“求之不得。”
方才还想他要有这么个妹妹怎样怎样的,
这会儿就实现了。
路翥焉闻言立马唤了一声,“哥哥。”
隗泩差点美上天,
本来是打算让路行渊和路翥焉兄妹相认感化反派这个事儿,立马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突然有个天仙一样的妹妹,他沉浸在喜悦中不能自拔,没注意身后路行渊脸色沉了又沉。还信誓旦旦地道:
“公主叫我一声哥哥,以后便有哥罩你。南池郡咱不呆了,跟哥一起去泾安。”
远山在桌边偷笑,
反正你们仨早晚是一家人。